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以至于邓香姨后面说的啥,我完全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声:秀……于凤秀,那个上门讨饭的女人居然是我妈……
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居然在这还能碰见她。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是我弟弟吗?那个半张脸长满肉瘤的男孩是我弟弟?
想到这,我倒吸了口凉气忙问邓香姨:“邓香姨,她有没有跟我姥姥说什么?或者向我姥姥要钱?她知道这家店是我二姨开的吗?”
邓香姨叹了口气:“唉……那女的问你姥姥为什么会在这,你姥姥和她说了,这家店是你二姨开的。那女的听完之后,直接把你姥姥拉出了店外,说她有事要求你姥姥帮忙。”
“结果,你猜怎么着,等你姥姥在回来时,怀里就抱着那个孩子,那女的却不见了!”
“不见了?邓香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香姨叹了口气说道:“唉,还能是什么意思啊,就是那女人把孩子给你姥姥扔下了,她跑了!”
“跑了?”
我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可不,关键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个孩子被她妈扔下之后,他就一直哭闹个不停,结果没哭两声呢,人就直接昏死了过去。可把你姥姥给吓坏了,连忙叫了救护车,把那孩子送到了医院。”
“你二姨赶回来知道这事后,也被气的半死,这不今天一天没来店里,满世界找那个孩子妈妈呢。”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脑海里乱成了一团麻,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焦急地追问邓香姨:“那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呀?在哪个医院呢?”
邓香姨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说道:“就在咱们这儿附近的人民医院呢,医生初步检查说那孩子情况不太好,本来身体就虚弱,又这么一折腾,还得做进一步的检查,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你姥姥和姥爷在医院守着了,你二姨还在想办法找那孩子的妈妈,可这人海茫茫的,上哪儿找去呀,真是愁死人了。”
说着,邓香姨试探性地问我:“瑶啊,香姨不知道这话该不该问你,那个叫秀的女人是你……”
我叹了口气,大方承认道:“唉,她是我妈……当初她把我生下后,就把我丢给了姥姥姥爷抚养,如今她又把重病的弟弟扔给了我姥。呵,摊上这么个妈,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心疼我姥,还是该心疼我和弟弟……”
邓香姨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满是同情。
“难怪凤云姐知道这事之后会这么生气了……瑶啊,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别太往心里去。你姥姥姥爷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么自责。现在当务之急是看看那孩子能不能好起来,其他的先别想太多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如同被暴风雨席卷过一般混乱。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邓香姨,我想去医院看看姥姥姥爷和那孩子。”
“行,那你快去吧,有什么情况随时跟香姨说。”邓香姨关切地说道。
我匆匆告别邓香姨,打车直奔人民医院。一路上,我望着车窗外闪烁的街灯,思绪飘回了从前。
97 年的大年三十,妈妈捧着她那即将临盆的肚子,在我面前说得意着呢。
她不是说她肚子里怀的是个福星吗?能让她财运亨通,事事顺遂的福星吗?
哼……这福星如今都让她成了要饭花子,这福气可真是大得很呐。
说实话,我修道这些年,无聊的时候还真拿我爸妈的生辰八字来算过,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们过得会非常不好,她生下的那个孩子也并非是什么福星,说是个讨债鬼也不足为过……
我当时甚至还幻想过,有一天他们抱着孩子上门求到我,我会怎么羞辱他们,好好出出这么多年憋在我心里的这口恶气。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的确抱着孩子找上门了,但却没给我出这口恶气的机会,甚至让我的心里更堵了……
其实今年过年的时候,姥姥和姥爷还当着我二姨的面和我俩商量来着,老两口这几年在二姨这住,也没花啥钱。往外租地的钱基本都是攒下来了的。老两口今年开春再收一笔租金后,就回上西村把我爸妈欠村民的那些外债帮忙先还一还。
老两口觉得谁家都不容易,这么多年上西村那些村民碍于我姥爷的面子一直没说啥,但是老两口也不能总装糊涂不是。
老两口可都是要脸的人,如今这搬到市里来住了,如果不主动把钱给那些村民还上,他们怕人家在背后戳他们脊梁骨,以为我们全家为了躲外债集体跑路了就犯不上了。
老两口说完这些之后,我没说话,也没表态。因为我知道我对我爸妈是有情绪的。所以一切有关于他俩的事,我都很难理智地去思索判断。我不想给二老添堵,索性就不发表任何意见。
二姨说:“反正我不管你俩,你俩那点钱,愿意给谁就给谁,愿意咋花就咋花,我和瑶瑶都不惦记你俩那点钱……”
二姨说这话时候,明显也是有些情绪的,果不其然,她说完这句话后没多久就又补充了句:“哼……从小到大你俩就偏心我姐,我再孝顺有啥用啊!把你俩接我身边,天天伺候着,你俩心里不还是惦记那个大王八犊子!我要是你俩啊,就把她扫地出门,登报宣布和她断绝一切关系,就那姑娘要不要还能咋滴啊?你俩能指望她啥啊?”
二姨是越说越气,其实能看出来,姥爷也不大想管我妈这些糟乱事,但架不住他要面子啊,他就是怕别人觉得为了躲债才跑到城里的,要不你当他愿意管我妈那些糟乱事啊……
至于姥姥嘛,我也说不好她到底是咋想的,也许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还惦记我妈的人吧。
不管咋说,她都是姥姥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