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阴森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让明昭感到窒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和恐惧。
哒哒哒
脚步声就像凭空出现的小石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的心脏上,很短,但频次很高。
明昭觉得,这些石子会越垒越高,他的心脏也会越来越沉,直到在某个时刻不堪重负,坠向无底深渊。
嗒——
脚步声停在门口,明昭能感受到这个人就在身后,因为门缝里的透进来的风减弱了很多。
他再次用力蜷缩了身体,怔怔的望着洒在地面上的月光,这次不再是一片白色,而是多了一块黑影。
一块看着像脑袋的黑影。
明昭抿了抿嘴,试探道:“李老师?”
“神他么李老师,”门外的人不满的拍了下门,语气带着点庆幸:“是你裴老师。”
熟悉的嗓音让明昭愣了一下:“裴景泽?”
“哼,这会不喊老师了?”
不满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但明昭听着莫名觉得安心:“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裴景泽拿腔拿调的重复一遍明昭的话,说道:“当然是来找你的。”
“谢谢。”
“听不见,大声点。”
“......”
可能是许久没等到明昭的回答,大门又被拍了一下,低沉的男声像贴着耳朵灌入:“睡了?”
明昭下意识摇摇头,好一会才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开口说道:“没有睡,我说谢谢。”
门外的人沉默了会,问:“你有你那个李老师的联系方式吗?喊他来开门。”
“没有。”
声音很低,但是裴景泽还是听到了。
不由地讥笑道:“联系方式都没有,还喊得那么亲?等着,我看门卫室那边有没有写。”
刚站起身,门后的人立刻喊了声他的名字。
有点哑,也有点抖。
裴景泽眸光一沉,看了眼不远处的门卫室,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重新坐下。
明昭半晌没有等到回应,心中涌起一股焦虑,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犹豫好久,问道:“裴景泽,你还...”
“在。”门外人没好气的应了声。
不算好的语气却让明昭如释重负,心里第一次升起要找点什么话题的想法:“你...冷不冷?”
话一出口,明昭就有点自闭。
这是什么蠢问题。
十一月的盛京,他在室内都冷的发抖,更何况裴景泽现在待在门外。
果然,门外的人毫不掩饰的笑了好久:“你是不是冻糊涂了?”
明昭静默了片刻,又道了声谢。
裴景泽嗤笑一声:“你是要把这辈子的谢谢都在今晚跟我说完吗?”
这句说完,门内没了回应。
怎么不说话了?
裴景泽眉弓微扬,他突然开始反省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
不过明昭是该长点心了。
哪有人练琴练到关门都不知道的?
大冬天的,万一冻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门:“还好吗?”
明昭搓了搓手:“还好。”
裴景泽转过身,透过门缝他都能看到明昭蜷缩着发抖的背影:“又在死鸭子嘴硬。”
对着门缝比划了一下,嘀咕着应该可以。
明昭有点听不清:“你说什么?”
“接着。”门外的人突然喊了一声。
接什么?
明昭下意识抬头看向窗户,心想裴景泽不会把窗户砸烂丢东西进来吧?
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他正想着,突然感觉背后有什么薄薄的东西抵在他身后,转头看去,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纸片状的东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暖身贴?”明昭疑惑地说道。
门外的人重重的嗯了一声。
“你怎么还有这东西?”明昭问。
“当然是买的啊。”门外的人说:“也就只有你们南方人在盛京敢什么都不准备就过冬了。”
“暖气还有四五天才开,这段时间不弄点东西防身,大概率是会冻出毛病的。”
明昭没有伸手:“门外更冷,你用吧。”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还有。”
这下明昭哦了一声,不再推辞,从门缝里拽出那张暖身贴。
“记得隔着衣服贴。”门外人提醒。
“我不是笨蛋。”门内人回应。
“哦~是吗?”裴景泽朝手掌哈了口气,声调一波三折:“就算是笨蛋也不会被锁在里面的。”
“......谢谢。”
“怎么又说谢谢?”裴景泽倚坐在门外:“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毕竟今晚还好有我。”
用词很傲,但语气很温柔。
明昭嗯了一声:“还好有你。”
没过一会,暖身贴开始发挥作用,明昭把手藏进衣服里,暖意从肚子处缓慢的向外扩散,蔓延至四肢百骸。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他一时间也找不出话题,视线又作死的落在了走廊尽头那道人影上。
“...裴景泽。”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嗯?”尾音拖的老长。
“走廊里有道立牌,很像人。”
“你怕了?”
明昭摇了摇头,再次后知后觉对方看不到,他直视着那道漆黑的轮廓,情绪平静:“不怕。”
“别嘴硬。”
门外的人轻哼了一声,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门又被拍了几下:“低头。”
明昭低头看去,门缝里又递进来一张薄薄的卡片,他问:“这是什么?”
“我的名片。之前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别的东西了,”门缝里的名片上下晃动:“我们一个捏一个角,你要是怕了就晃一晃名片。”
停顿了一会,补充道:“我一直都在。”
他的声线低沉硬朗,略带一点沙哑,又带着一点温柔的音调。
明昭看着那张只露出一截的白色卡片,心跳似停跳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
奇怪,只跑了五楼,怎么这么累。
“睡着了?”门又被拍了一下。
“没、没有。”明昭不敢再看那张名片,再看下去,感觉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被放出来。
匆匆捏住名片一角,身体紧紧的靠在门后。
门内门外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明昭舔了舔干涸的唇畔,又一次主动找起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琴楼?”
“你那老年人作息很难猜吗?”
“......”聊天好难。
“说起这个,我要给贺济打个电话,”话音都没落下,门外真的响起了手机拨号的声音:“他应该也挺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