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东门。
第二批兀术军刚进城,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带队的军官骇然回头,发现城门已经关上了。
“是陷阱!”
他只来得及叫出这一句,便被城墙上洒下的箭雨射成了刺猬。
下一秒,杀声大起,道路两旁的房屋内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列成了阵势。
......
蓟州府衙前堂。
一直被徒子徒孙护在中间的大萨满蓦地原地消失。
正在紧张装弹的几个禁卫军突然感觉双眼一阵刺痛,惨叫声中手中火枪“哐当”落地。
“这是宋人的火器!吴乞买勾结宋人,不配再做大汗!”
身在空中的大萨满丝毫没有垂垂老矣的样子,中气十足的暴喝声中,甩手又是一把细如毫毛的钢针射出。
吴乞买的手下刚拿到火枪不到两天,即便日夜操练装弹也算不上熟练,突遭惊变之下动作更慢,甚至有人慌乱间将纸壳弹掉到了地下。
大萨满带来的徒子徒孙一齐行动,洒出的白色药粉不但遮挡了禁卫军的视线,凡是不小心吸入之人全部掐着脖子倒地,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口鼻涌出鲜血。
“兀术!”
大吼声中,大萨满甫一落地便再度弹起,竟又跃回了原位,零星几枪盲射全部落了空。
此时城主府外的禁卫军已经冲了进来,断后的叛军显然已经全军覆没。
眼见形势即将再度逆转的兀术一咬牙,没受伤的右腿猛地发力,如炮弹般向前冲去。
已经瓦解的防线没能挡得住他,侥幸没有中毒的火枪手也再没机会装填弹药了。
吴乞买脸色苍白,心知兀术就算断了一条腿自己也不是对手,逃跑的脚步更快。
兀术的部下根本不管来自身后的攻击,一言不发只管向前,拼死缠住了想要掉头护驾的禁卫军。
兀术瘸着一条腿追进城主府后堂,速度居然丝毫不慢,很快就追上了吴乞买。
吴乞买大惊失色,咬着牙回身就是一枪。
他刚刚已经重新装好了弹药,却一直没有发射,就是留着在关键时候保命用的。
在这个危急时刻,就看出两人之间的差距了。
完颜兀术面对近在咫尺的枪口,竟然不躲不避,自小便跟随父亲上阵的他怒目圆睁,要和对方赌命!
反观完颜吴乞买呢?
从前一直跟着撒改混的他没怎么打过仗,被对方那同归于尽的气势吓得,居然一枪打偏了!
子弹擦着兀术的脸颊飞过,左耳瞬间没了,却不耽误他一拳轰在了吴乞买后心。
没机会惨叫,吴乞买身子向前飞出,口中鲜血狂喷。
兀术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身子再度向前窜出,一把揪住吴乞买脑后的鼠尾,拔出匕首狠狠一割!
......
营州码头。
一队商船正在靠岸,岸上迎接的女真官员丝毫没察觉面前之人脸色不对,也没发现船的吃水深度与往日不同。
他正忙着数钱呢!
“李掌柜这回怎么这么大方?可比之前多了至少五成啊!”
这厮在掌管码头的职位上干了三年,过手的钱财无数,稍稍一捏就能知道布袋里的是金是银?份量几何?
不等李掌柜开口,身后一个随从便抢先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海上的生意,很快就要全归我们飞云商队一家了!到时还需大人您多多照顾啊!”
女真官员一愣,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大金国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最清楚不过。
巨大的粮食缺口全靠南边海路走私,重要性比汴梁通过陆路走私的诸多稀罕货可要大多了。
这么重要的生意怎么可能只交给一家来做?
万一出点儿什么岔子,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可他又不敢细问,天知道上头那些大人物之间有什么猫腻,多嘴的人死的最快!
这边打哑谜的时候,十几艘大海船已经靠岸完毕,比平日宽了许多的木板也搭上了栈道。
船舱门开,早已准备好的水手立即开始卸货。
负责记数的小吏也是老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这些人下船后为啥不返回去再搬呢?
要知道平日要卸完一船粮食,至少得折腾几十趟!
不等他开口询问,一个刚下来的船夫突然脚滑,肩膀上的粮袋猛地向他砸来。
这玩意的分量可不轻,顿时砸得小吏惨叫出声。
跟在后面的水手嘴里“哎呦”一声,赶紧上前去扶,结果匆忙间忘了自己也扛着东西,又是两大包粮食重重砸下。
“你他妈眼瞎啊!老子剁了你!”
小吏再次惨叫,缓过气后破口大骂。
“唉?我好心好意过来帮忙,你这厮咋张嘴就骂人呢?”
这船夫也是个愣货,直接就不干了,手一松,本来已经搬起来的粮袋重新落下。
“嗷”的一声,小吏眼珠子差点儿没被砸出来,厉声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附近几个金兵闻言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作势就要拔刀。
这下其他水手不干了,纷纷向这边聚集。
其实刚刚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根本就是个小意外,只是双方都他妈嘴臭,这才升级成了冲突。
其实那几个金兵也就是作势吓唬吓唬,并没真想拔刀。
可啥叫群体性事件?
就是人一多就容易上头,一个不好就能打起来!
两边都担心自己人吃亏,于是越聚规模越大,很快就将整个码头的人都吸了过去。
那负责马头的女真官员见状皱眉,可刚收了对方的好处也不好立刻翻脸,骂骂咧咧的就要过去喝令两边分开。
可他的视线刚刚一转,一双小眼睛瞬间睁圆。
十几艘海船上,下来的再不是扛着大包的水手,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敌......”
震惊间刚刚喊出一个字,嘴巴就被人从身后狠狠捂住了,随即脖子就是一凉。
那个“敌”字根本没人听见,混乱的人群还在相互推搡。
推搡很快升级,就在金兵忍无可忍拔刀的那一刻,前一秒还群情激奋的水手突然一哄而散。
“杀!”
已在码头边缘结成阵势的武家军士兵发一声喊,成排的长枪向前突刺!
在码头执勤的金兵都是二线部队,身上穿的也只是轻薄皮甲,毕竟常年在水边干活儿,穿厚了掉海里可就上不来了。
让他们对付全身铁甲的敌人?
怕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太长了!
怎么办?
跑呗!
可刚刚还抱头鼠窜的那群船夫,一个个不知道从哪得了刀枪,同样结成了严整的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