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折腾了一天的景世尘和无双都有些乏了,此刻略一闲暇困意便袭了上来。
由于屋中只有一只小床,两人只好并肩而坐凑合一晚。
然而当二人真正并肩相坐时,却没有了一丝困意。
背后的窗外是繁星点点,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轻洒在二人身上,勾勒出了几分相依偎的气氛来。
景世尘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上次擅闯景府的那个人,好像是叫付淇彦的,是什么人呢?”
无双不由想到了那个眼睛里满是迷雾的男孩,意外地,她没有立刻反驳回去‘关你什么事’,而是任由思绪回到了那个夜晚。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他时,是在我爹的药室里。”无双开口道。
听闻易家庄来了一位奄奄一息的病人,无双趁着大家无暇顾及到她,偷偷溜进了易庄主的药室,透过攘攘人群,她看到了那个男孩。
“我从来没有见过伤那么重的人,毒根深种不说,几乎身上的衣物皆被鲜血浸透,狰狞的伤口皮肉翻飞,几乎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胸口还插着一把骇人的剑......”无双语气低沉下去,缓缓将头埋进膝盖里,好半晌才抬起头,声音有些哽咽,“那年,他才七岁。”
不知是什么人竟会对七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无双当时直接呆在了原地。
“所幸他命不该绝,我爹将他从阎王那里抢了回来,但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创伤,以至于后来的他怕人怕物,怕这世上所有有生命的东西。”
无双抿了抿唇,复又道,“所以那时我就下定决心,带他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会有花花草草鸟鸣虫叫,也会有清风霁月满天星斗。”
“后来呢?”景世尘侧头望向一旁的无双,开口问道。
“后来,我食言了。”
言尽于此,无双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她为了拜师学武行走江湖,故不辞而别,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以至于如今每每见到他都会愧从中来,好像这个少年本可以活得更加洒脱与无畏。
沉浸在回忆里的无双好不容易回到现实,发现一旁的景世尘正偏头杵着一只胳膊注视着她,一动不动,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
“喂,”无双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在想怎样才能将那付淇彦揍一顿不被人发现。”
“什么?”无双以为她听错了。
“没什么。”景世尘揉揉酸疼的胳膊坐正了身子。
无双白了他一眼,略一思虑后偏过头饶有兴趣道,“你呢?说一下你小时候的事儿呗。”
“为夫小时候平淡的很,没什么好讲的,哪有夫人这般一波三折。”
无双一听便知他想敷衍了事,不禁追问,大有刨根问底的姿态。
景世尘将她的头轻轻摆过去,浅笑道,“夜深了,夫人还是赶紧休息吧,您老倒是精力旺盛,您身旁的伤员可没有精力再陪您谈天说地了。”
无双嘟囔了一句扫兴,靠在窗边闭眼假寐,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景世尘望着身边呼吸逐渐均匀的无双,扯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自己却没有了一丝睡意。
他小时候记事的早,如今都不忍回想那段时光,没有父亲的过庭之训,没有母亲的谆谆教导。
他的儿时,几乎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