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连连大吼,百姓才逐渐安静下来。
唐斋山对着罪官大吼,“韩爌、曹于汴、张久征、张辇、杨煊、王之桢,可否认罪?四百功名之士,可否认罪?”
话音一落,士绅群一半人下跪,争先恐后大叫,“认罪,我认罪,钦差大人明鉴,我们是姻亲逼迫啊…”
啪~
唐斋山重重拍惊堂木,大吼一声,“别吵,马上把自己的罪孽写下来,若有出入,必斩当场。”
众人连连磕头,校尉给他们纸,拿着炭笔一个个赶快交代,让百姓看得哈哈大笑,直呼解气。
唐斋山再拍一声,“韩爌,你可认罪?人赃俱获,证人证物齐全,还想狡辩吗?”
韩氏几人头都没有抬,唐斋山大怒,“来啊,扒了他的蟒袍。”
校尉立刻上去扒掉官服,韩爌如同行尸走肉,一点反应都没有,唐斋山刚准备用刑,张辇托着一卷书出列,
“禀大人,罪官早已准备好供词,蒲商三家与西党勾连,扣剥百姓田产、盐户解盐,与亢氏勾连侵吞税赋,与藩王勾连走私,我们统统认罪,请大人明察。”
校尉把供词递给唐斋山,百姓又吵吵起来,认罪太快了,应该用刑啊,若这些狗东西若只是抄家削籍,以后还在当地啊。
唐斋山随便翻翻如同账本的供词,再看看后面的画押,随手扔给旁边一直发呆的史可法,“史大人旁审,你也看看。”
说完又对李建泰拱拱手,“请李大人也核对一下。”
史可法只是随意看看就递给了李建泰,他现在有点迷糊,史册有这么容易审的贪墨案吗?更别说这么大的规模。
蒲商太配合了,根本想不通,扭头看看高高在上的陆天明,大马金刀落座,腰背挺直,威势的确恐怖,但…也不至于吧?
四百万亩田,千万两白银,妥妥古今第一大案。
史可法一瞬间想到的是辽东要胜利了,接着想到的是边军整备、流贼消失,海清河晏。
但仅仅一会,他猛得扭头起身,到陆天明身边低头,“陆大人,您准备怎么把银子送回京?”
陆天明装逼很累,扭头瞥了他一眼,“为何要送回京?这是山西百姓的银子,本官还没追回来呢,他们把银子变成了田产、房产、商号、工坊、矿场,你能运回去吗?”
史可法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一点没有也不合适吧?”
陆天明诧异他身份的转变,上下打量一眼,“你想说什么?”
“想必大人会把资产并入商号,以下官的判断,陛下不会开心,大人这边收获百姓的赞叹,那边收获朝堂的攻讦,难免丢官。”
“呵呵呵~史大人给个建议?”
“让内廷来收,大人只断案。”
陆天明内心叹息一声,原来是既怕自己累加罪名,又怕自己贪墨,更害怕皇帝后悔,有公德心,手段不行。
“史大人做好你的事就行了,过几天平阳府各县都会挨个清点,与他们勾结的胥吏一个跑不了,就算剿匪有功也不行,本官一个不会放过。”
史可法点点头,“这是当然,大人真乃坦荡之人。”
看陆天明没有搭话的欲望,史可法躬身退了两步,又重新回来,急切说道,“大人,不对吧?您在山西很危险,您不能继续做,朝廷应该派别人来收尾。”
陆天明皱眉看着他,这位还嫩着呢,意会到了危险,却又意会不深,摆摆手道,“做好你的事,本官堂堂正正,不惧魑魅魍魉。”
这句话不仅把他的话堵死了,思维也堵死了,眨眨眼返回座位。
李建泰已经‘核对’完,士绅却还在交代,校尉不停催促,急得他们满头大汗,百姓在外面鼓掌叫好。
陆天明扫一眼蒲商家眷,他们虽然低头,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是恨意,大概内心已经在谋划报复了。
内心冷哼一声,一群蠢货,同意杨彩儿在身边,根本不是要用蒲商,而是为了方便管理流民,要给以后树立一个‘榜样’。
你们三家人太多了,不会种地不会做工,那就去死吧,老子又不缺几个读书人。
士绅陆续‘交卷’,其他人更急了,还有人呜呜哭了出来,百姓看得哄堂大笑,非常解气。
这些东西全部核对完成至少需要一个月,而且得到各县核对,陆天明只是走个过场,校尉接下来忙着呢。
一个时辰后,终于收集全了,唐斋山大概看看,与史可法低头交流两句,起身大声道,
“人证物证齐全,罪臣供认不讳,按大明律,功名之家未涉谋反,抄家削籍,流放千里戍边,三代不得入仕。”
校尉把他的话大声说了一遍,百姓这次没有吵,而是紧张看着高高在上的钦差。
其实唐斋山说的就是大明版的刑不上士大夫。
崇祯杀人的理由各种各样,但最后都会绕到欺君上,单论贪墨,老朱规定的八十贯斩首早就被废除了,演变到现在根本没有杀人一项,抄家削籍、流放戍边,这就是顶格处罚。
只要没给他们扣窃取国柄的帽子,灭族就不存在。
陆天明起身拍拍尚方剑,负手站在小庙门口,大声说道,“按察使判罚公允,本官持尚方剑,代天终判。
从此刻起,所有罪民抄家削籍,流放河曲戍边,千人一队,由执役押送,本官心软,六十岁以上到山西镇执役终身,十岁以下孩童由生母带着到太原府商号做工,岁数一到,依旧流放。
按察使继续追查各县侵吞田产数,本官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所有州县胥吏、佐贰官、地方官都得清查,还田于民,还黎民一个郎朗晴空。”
校尉把他的话大声说了一遍,百姓先是安静,接着齐齐匍匐大叫,“青天大老爷,陆大人公侯万代…”
陆天明听着百姓兴奋的马屁,下令校尉把他们先撵回蒲州城里的府邸,明日就开始流放,扭头大步离开,百姓的恭维声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