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瞬间就把崇祯的计划给破了。
且计划也是他授意温体仁点拨皇帝,‘两头堵’的左右互搏,完全不给皇帝选择的余地。
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以后安静。
孔贞运一走,温体仁立刻在吴宗达耳边低语一句,后者也朝陆天明拱拱手,跟着面圣去了。
陆天明与温体仁是个人合作,而不是与乌程党或南臣合作,大佬卖起党羽来,那是相当彻底,可见温体仁也对南边寒心了。
两人坐着百无聊赖,陆天明歪歪脖子叹气一声,“其实我只想推广商号,让商号在北直隶快速展开,若陛下知晓我放弃中都和曲阜只为拓展生意,也不知会不会被气死。”
温体仁点头回应,“这斗心局确实有点复杂了,心惊肉跳。”
“老温你以为呢?”
“老夫不能猜,时间很重要,你别玩崩了。让皇帝同意骑军南下,又不能真的到中都作战,展示你守中都和曲阜的意愿即可,博取士大夫同情,事后还不能承担任何责任,让天下人感激你,嫉恨皇帝,很复杂的一个局。”
“人心局不过欺骗两字。胜败无所谓的,施展计策靠的是实力,兜底靠的更是实力,若到时我没有实力兜底,东虏也加入混乱,天下人更害怕。”
“有道理,无论中都还是曲阜,都没有京畿重要,明年才是忠勇侯真正现世的时候,我们不屑剿匪。”
陆天明点点头,靠在椅背,等等看吴宗达带回来什么消息。
乾清殿。
崇祯刚刚忍让妥协,挑战了自己忍耐的临界,还未恢复平静,又被孔贞运顶着鼻子大骂不孝,肺都快气炸了,殿内震荡皇帝的怒吼。
“……孔贞运,你居心叵测、扰乱军心、臆测君王、诽谤君父、煽风点火……你想造反吗?!”
“陛下空有圣君之名,朝廷明明有大军,为何不用,忠勇侯三千骑军能剿灭二十万流贼,如今有五千人,区区流贼,顷刻荡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的面子毁了曲阜、毁了中都、毁了大明…”
“反了,反了…来人,把这老东西拖出去杖毙…”
“陛下、陛下…抛弃至圣,如同抛弃大明啊……”
孔贞运被禁卫拖出乾清殿,直接拖到待招房捂嘴,对着凳子上一堆甲胄啪啪甩板子。
孔贞运挣扎了几下,看到面前一脸揶揄的西宁侯宋裕德,突然冷静下来,甩脱禁卫,冷冷问道,“老夫是不是又被耍了?”
宋裕德笑了笑,“老大人,流贼距离曲阜远着呢,他们只是想劫掠曲阜,而不是曲阜有危险,陛下当然更关心中都。”
孔贞运眼皮一瞪,才发觉自己不知剿匪具体形势,气得给自己一个巴掌,这一下打醒了,猛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纳闷问道,
“忠勇侯想去剿匪?这是好事啊,为何搞的这么复杂?他请缨不就行了?天下求之不得。”
“老大人说错了,百姓求之不得,官场却无人想看到忠勇侯剿匪,但他们又知道忠勇侯不去南边,中都和曲阜必失其一,陛下才找了个巡视漕运的借口。”
孔贞运瞬间泄气,“陛下早晚被面子害死。”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是国柄问题。”
“忠勇侯怎么会造反。”
“扯不到那么远,但皇帝会猜忌啊。”
“那你们这么一搞,岂非变成了死局?”
“不会,孔大人可是清流领袖。”
孔贞运后知后觉,才发觉他带头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把皇帝逼到悬崖了。
心下焦急,刚想出门,宋裕德使了个眼色,两个禁卫在老头腰间啪啪两棒子…
啊~
老孔的惨嚎尖锐刺耳,疼得他鼻涕眼泪齐流。
一直以为廷杖可以挨三十下,真打起来才知道,两下都挨不住。
宋裕德到身边摇摇头,“老大人,您忍着点。”
孔贞运刚恢复一点神志,啪啪,后背又是两棒子,瞬间感觉心肝脾肺都被敲了出来,吼都吼不动了,只剩下哼哼。
“住手,住手…”
乾清殿内传来曹化淳惊恐的喊声,宋裕德看孔贞运精神头还不错,示意禁卫再给两棒子,扭头从待招房隔门退走了。
嘭~
曹化淳推门,焦急推开禁卫,孔贞运看起来已奄奄一息,大总管瞬间觉得大祸临头。
“混蛋,谁让你们打孔大人。”
“曹公公,陛下口谕,打死为止。”
曹化淳差点喷一口血,来不及了……
吴宗达已经带人来了,内阁和詹事府属官最近,一群人涌到待招房门口。
有的气愤,有的慌张,有的急切,有的羡慕…
急切和羡慕是因为老孔求仁得仁,廷杖这么一挨,要扬名天下入阁了。
吴宗达一把推开曹化淳,把孔贞运扶起来,老头刚挨完揍,骨头没什么事,但后腰疼得他站不住。
嘶牙咧嘴,看起来有点惨。
“孔兄,你怎么样?陛下怎么可以随意廷杖大臣。”
孔贞运再实心眼也知道,他这时候不能退,悲愤大吼一声,“京城有骑军,有摧枯拉朽的忠勇侯,陛下却默不作声,中都、曲阜、江北一旦被破,天下士子颜面尽丧,朱明颜面尽丧,老夫愧对列祖列宗,无颜面对天下百姓,但求一死。”
士大夫没人敢在这件事上落后,众人齐齐大吼,“老大人一心为国,咱们与老大人共赴仁义。”
“对,共赴仁义。”
孔贞运一挥手,“老夫叩阙,陛下不同意忠勇侯剿匪,不同意消除中都曲阜之危,老夫誓死不退。”
“对,叩阙,叩阙。”
事情变化太快,曹化淳目瞪口呆看着一群人到玉阶下跪。
清流为勋贵叩阙,倒反天罡、日月倒悬,做梦都想不到的场景。
这种事传播很快,不到一刻钟,乾清门就跪不下了,詹事府、翰林院、六科、礼部、都察院…全是清流。
再等一刻钟,六部也躲不了。
半个时辰,京官全得来,否则就是自绝官场。
他们没得选啊,就算忠勇侯是孔贞运的‘夹带’,还是没得选。
中都和曲阜是底线的底线,谁去支援不重要,忠勇侯就忠勇侯,打败流贼咱再搞这个侯爷。
崇祯还没消气呢,偏殿看着跪了一院的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想不通这群混蛋为何给勋贵请缨。
逼迫君父,一群逆贼,死不足惜。
温体仁惊慌失措从乾清门大步而入,上玉阶都是跑着,到偏殿上气不接下气。
“陛下,片刻迟疑不得,再跪半个时辰,所有人都被裹挟了,既然是孔贞运闹事,那就让这狗东西做钦差,监督大军肃清黄淮匪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