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想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接电话，但宋昕妤的房间就这么大，我也是避无可避。
纠结了一会儿后，我当着宋昕妤的面接了电话。
“陆然哥，还好吗？”耳边传来顾悦灵悦耳的声音。
“嗯，还好。你呢？”我低声问。
“就那样呗。”顾悦灵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有些恐怖，“想也知道他们会说什么。明明我才是受害者，结果把我说得多不堪。特别是我妈，总算被她抓到把柄了，说什么传媒圈子太乱，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再混这个圈子了。好在她行程定了，也不好现在就飞回来，全权把这事委托给我那个远房亲戚了。”
“那你辛苦了。”我苦笑着说。
“对了，警察也联系我了，说赵成志的情节目前可能很难定重罪，只能先按猥亵罪走。还说赵成志的家人请了律师，想跟我聊聊，看能不能原谅赵成志。辅导员还来劝我，说别把事情闹大，还美其名曰考虑我的名声。”
“那你怎么想？”
“陆然哥，你会支持我的吧？”
“当然。对于他那种人渣，原谅他是阎王爷的事。”
“你不会嫌弃我是个名声糟糕的女人吗？”
“我只会佩服你是个勇敢的女孩。”
“律师说想后天和我家人聊聊。我不是很想去，可辅导员一直劝。”
“那我去陪他们玩玩？”
“好呀。”顾悦灵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你呢？现在在哪？”
原本我以为顾悦灵不会把话题扯到我身上，现在她突然袭击，我不禁心虚起来。
一抬头，宋昕妤正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我。当着她的面，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悦灵说。
可总不能撒谎吧？
“我……我跟宋昕妤在外面聊天呢……”我结结巴巴地说。
“外面？听着挺安静的，不会是酒店吧？”顾悦灵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哈哈……就是酒店。我心虚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不会被我说中了吧？”顾悦灵觉察到了。
“悦灵，我……”在宋昕妤的注视下，我欲言又止。
“哼，果然是花心大萝卜。随便你吧。”顾悦灵的声音听着像是没生气，但我又觉得她可能是在生气。
“悦灵，电话里面解释不清楚，回去以后我再向你汇报吧。”
“嗯哼？你现在说话不方便？不会……宋昕妤就在你旁边吧？”顾悦灵的语气带着一股浓浓的醋味。
“回去以后我再向你汇报。”我跟个复读机一样，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算了，那我挂了。晚安？”顾悦灵刻意强调了晚安。
“……”
“你注意身体，别太折腾哦。”顾悦灵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
“……悦灵，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都不敢想，回来你慢慢给我描述吧。挂了。”
挂完电话后，我有一种这把完蛋了的感觉。估计回宋州以后，会被顾悦灵杀了也说不定……
“电话打完了？”宋昕妤坐到了我身边，不动声色地问。
“嗯……”我还沉浸在对未来的恐惧中，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女朋友吃醋了？要不要我和她解释一下？”宋昕妤碰了碰我的胳膊，用略显八卦的语气说。
“谢谢，不用了。”我回过神来，礼貌地拒绝。
对于宋昕妤突然的靠近，我有些不太适应。我本能地想往边上挪，但又觉得不太礼貌，纠结之下，我只能让身体往宋昕妤的反方向倾斜，尽量不和她有身体接触的机会。
“我听筱筱说了，你和那位顾悦灵，在假装情侣？”宋昕妤突然说。
这个宋筱筱，怎么什么都跟宋昕妤说？
面对宋昕妤的疑问，我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只能在心里骂宋筱筱。
“你别误会筱筱，她本来也没打算告诉我的。是上次她离家出走回来后，我看她情绪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觉得奇怪，就逼问了她。”宋昕妤为宋筱筱开脱。
“是这样吗？”
“筱筱这孩子，自从春节回来以后，喜怒哀乐都与你有关。我在她身边，看得太明白了。”
宋昕妤明明说的是宋筱筱，可听着总有一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感觉。
我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信息，插话道：“你春节后一直在宋东？和柯泽有关吗？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欠柯泽钱？”
“……”
“对了，你那跟班老板，唐骏修呢？”我差点忘了这么一个人物。
一提到唐骏修，宋昕妤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她沉默了好久，才缓缓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唐骏修。”
“都因为他？”
“去年他就一直劝我转型，又是劝我参加选秀，又是鼓动我去演戏。他以公司的名义投资了一部戏，签了对赌协议。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我好，也就配合他折腾。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公司的资金链断了，他一直在用公司的钱弥补那边的亏空，投资戏只是个幌子，出品方是他爸的皮包公司，主要是拿我参演的噱头去骗投资人的钱。”
“公司和投资方对赌，要赔也是他赔，关你什么事？”我不解地问。
“唐骏修很早就跟我求婚了，求婚以后，他说作为礼物，把他的娱乐公司送给我，让我成了法人。我名义上是法人，但公司的事一直是他在操持，我只负责配合签字。以前我太信任他了，直到我爸住院后，他突然人间蒸发，我才发现他给我挖了天大的坑。柯泽不过是冰山一角，唐骏修用我的名义，到处借高利贷……”
“……那你爸？”我意识到伯父的离世没有这么简单。
“他得了癌症，今年三月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把他送到北京去治疗，本来花钱还有机会试一试最新的疗法，可唐骏修一跑路，债主就都来找我了，我没有办法承担医药费，我爸也只能选择回来保守治疗。我能做的，就是陪他最后一程，还是小心不被债主发现。”
“这样的情况下，四月你还发了新歌？”
“可能是我最后一首歌了。它就是写给我自己的。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人保护得好好的女孩了。”宋昕妤的语气带着淡淡忧伤。
“宋昕妤……”我起了恻隐之心，“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宋昕妤用苍白的眼神看着我，“陆然，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你这话言重了。”
“不报答你，我心里过意不去……可我现在除了这副皮囊……已经一无所有……”她猛地握住我的手，喃喃道，“你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用……用身体偿还。”
她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