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p数据能够直观地显示一匹马匹的血统优劣,且有通用的计算公式。
按照父系16分,二代祖8分,三代祖4分,四代祖2分的基础规则,代入dp=b-I-c-S-p计算可得。
也就是说,这一次不仅要背出血统谱的系代,还要判断是否为基础种马,因为只有基础种马才可以代入公式积分。
而基础种马又分为b(brilliant)、I(Intermediate)、c(classic)、S(Solid)、p(professional)五个性能组别,除此之外,如果一匹马拥有两种类型,则将其分数平分计算,因此这又是很容易会混淆的部分。
职业骑手一般看到的都是最终的数据,如果没有做过练马师,是很难算得又快又准,不出错漏的。
月光好歹是被周济发配到办公室坐过俩月冷板凳的人,每天除了晨操数据就是整理血统谱,算dp已经成了拉表格中间的开胃小菜,算准不在话下,就是速度较慢。
另外三队派出的都是练马师,两个是老熟人,程子珊和高湳,剩下一个是天英那边塞来的上京练马师何安。
月光对程子珊和高湳比较了解,知道自己算数慢,已经做好败北的打算。
导演计时开始,几人同时翻开桌上的血统谱,其他人已经纷纷拿起铅笔开始计算,月光却蓦地僵在原处。
底下的张宸看得皱眉,扭头问周济:“她干嘛呢?是不是不会?”
周济瞥他一眼:“这是基本。”
言下之意,不会?开什么玩笑?
起初他不待见她,让她成天坐办公室拉表格,那些整理出来的数据他都看过,基本无误,如今又怎会被一个简单的dp计算给难住。
周济察觉到不对劲,喃喃道:“难道是血统谱有问题?”
月光在呆了几秒后,很快回过神来,拿起笔开始计算,刚写了两个数字,又停下来。
随后,她仍是规规整整列下计算过程,写出最终答案之前,已经有两人按了铃。
“答完了!”
“作答完毕!”
月光看着纸上已然写好的答案,余光瞥见何安正手忙脚乱地比照谱系图。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按铃表示答完。
依照规则,只有前两名能得到本轮的拍卖资金。
月光回到台下,在周济身边落座。
“血统谱有问题?”
月光怔了怔,没有立时回答。
“不然你一开始发什么呆?”周济若无其事看向前方,因为知道自己带着麦,无论如何都会被录到,也就没有刻意放低声音。
月光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了一行字给周济看。
随机摄像好奇地要把镜头怼过来,被周济瞪了一眼,拿手拢住屏幕,自己偷偷看了。
——血统谱上是我的马。
周济心下一惊,按灭屏幕,蓦地转脸,和她四目相对。
他想问你哪儿来的马?
转念一想,毕竟是大老板的女友,原先生投其所好送匹马做礼物,也在情理之中。
月光只朝他摇了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
利少荣?
她蓦地止住口,在周济疑问的眼神里,用口型道:“回头再聊。”
中间休息时,月光终于得空,躲去拍卖会场二楼走廊的角落里,拨出那个几个月未曾联络的号码。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却无人言语。
她怔怔地唤了声“少荣”,却觉这两个字变得有些许陌生。
“嗯。”利少荣笑了笑,“你见到‘资本家’了?”
“还没有。但看到了血统谱。”顿了顿,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你?”
利少荣默了片刻:“是。”
他本在几个月前就着手将资本家运回国内,想交给月光,可由于检疫原因,运马一拖再拖,等“资本家”抵达海市,已经是他因为背负着家族“斗争”不得不与她疏远之后的事。
于是他就暂时将马寄放在舅舅何成汉的牧场养着。
后面利庆鸿过世,母亲何曼与大房打官司争产,自己初入公司,被利少坤和一众肱骨为难,等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已是大半年过去了。
他与她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相识的地点,最初不亲不疏的关系。
曾经有过的相濡以沫,隐居世外,恍惚一场大梦,被现实浪潮卷得七零八落。
利少荣是有不甘心的。
不久前,舅舅告知自己有节目组到牧场来挑可以上节目的赛马,语气大喇喇谈及月光:“听说节目嘉宾大部分都是从山光道选的人,里头还有你之前让我安排回国那个姑娘,叫,叫Iris是吧,你和她分啦?”
利少荣不知如何回答。
“成,你不想提就不提她。”何成汉以为戳中他伤口,转而说起正事,“他们挑中你从弗莱明顿运回来那匹马了,给一笔不小的出场费呢,不是我说,你那匹马,又不去跑比赛,又不去配种,就那么干养着?你不知道之前多少人相中了,来我这里买配种权,我就怕你不同意,可从来没松过口……”
见利少荣不说话,何成汉以为这回上节目的事他也不同意,忍不住劝道:“你这马好歹也得出去赚点饲料费吧,你这高级纯血货,知道一个月烧我多少饲料钱和人工费吗?”
利少荣终于开口:“可以,但合同我要亲自拟,有几个附加条件。”
何成汉担忧:“你别提太苛刻的条件,把人吓跑了。”
“你放心。”利少荣道,“节目组给的出场费归你,你让他们来找我细聊。”
于是乎,利少荣把资本家租给了节目组作“赛马嘉宾”,除了保证赛马的健康问题之外,唯一的条件就是,它只能供月光策骑。
当时去谈这件事的,正好是黎芳嬅。
先前让制片助理去寻纯血马,很多看好的都被马主或练马师拒绝了,理由都很充分。
——我差你那点出场费?我这马交给你万一伤了病了怎么办?
黎芳嬅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候,制片助理回来,报告了去何成汉牧场的收获。
“何先生说可以是可以,但需要你和马主细谈,马主想要亲自看过合同条款,可能会有一些附加条件。”
这倒是情理之中,毕竟是价值百万的纯血马,要交到别人手里一段时间,哪个不担心?
黎芳嬅点了点头,问:“马主叫什么?”
“利少荣。”
这个利家的二房生子她是听过的,似乎是利庆鸿重病那时候才回来,爱马也是澳洲刚运回来的。
一个不差钱的人,为什么会答应让爱马上节目呢?
带着诧异,黎芳嬅和竞马顾问出现在利少荣的办公室里。
直至看到条款上关于月光那一条附加条件时,黎芳嬅才迟迟恍然大悟。
对方原来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你……认识月光?”黎芳嬅没忍住,问道。
利少荣未置可否,笑了一下。
比起刚从澳洲回来时的狼狈和隐忍,这半年他初初在家族里站稳脚跟,气质已截然不同,望向人的视线,带了说不清的压迫和研判。
“这本来就是她的马。”
顿了顿,利少荣上身前倾,手肘靠在桌面上,仔细地打量着黎芳嬅。
“倒是你,据我所知,你曾经是原遗山的未婚妻吧?这个节目,你为什么要请月光做嘉宾?”
黎芳嬅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善。
而利少荣也的的确确,是在替月光质问面前这个女人的居心。
在他疲于生存、被利家层出不穷的争端压得透不过气来,甚至无暇喘一口气,停下来问问月光好不好的时候,她是怎样生活的呢?
原遗山对她好吗?
她已经得到想要的了吗?
她现在,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