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醒醒，该回侯府去了。”
赵成柏恢复神智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在被水莲轻声唤着。
“天都黑了，世子妃正在外面等着，小少爷您快起来吧。”
入目是一片昏暗，只有桌上的油灯在幽幽地发着光，赵成柏盯着水莲模糊不清的侧脸看了片刻，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小，小少爷？”水莲被他吓得忍不住后退两步，声音也跟着发抖，“您，您这是怎么了？”
“有，有鬼，有鬼啊！”
赵成柏却仿佛没有听见水莲的声音，兀自跳脚大喊，语气惊恐万状。
先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想着那个忽然出现在自己耳边的声音，赵成柏忍不住又打了好几个哆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一片冰凉起来。
“小少爷您在说什么呢？”水莲的声音却很疑惑，“什么有鬼？是不是午睡被梦魇住了？”
梦魇？
听见这个词，赵成柏惊慌失措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低下头，愣愣地举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
他，他是在做梦？
舒了一口气，赵成柏停下蹦跳，又揉了揉眼睛，原来他是睡着了啊。
“你说母亲大人来了？”余光望着水莲，赵成柏忽然又问道。
听着这位的语气恢复正常，水莲略显不安的心也落了地，“正是，世子妃正在大堂等着小少爷呢。”
“那——”
赵成柏下意识地想接话，却又忽然一僵，低下头，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瞬间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怎么穿着衣裳，而且还是完好无损的？
还有鞋子也是，赵成柏连忙动了动脚指头，感到浑身上下似乎都变得冰凉。
“外面风冷，小少爷不若醒醒神再——小少爷？”
水莲正在说话，忽然见得赵成柏一把撸起自己的衣袖，动作十分粗鲁，低头看了一眼，而后便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径直蹲在地上，目光狂乱地四处逡巡着。
“小少爷，”水莲咽了咽口水，“您，您这是怎么了？”
赵成柏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压根没有听见水莲的问话。
他的胳膊是完好无损的，一点儿红肿都看不见了！
还有地上那些书页残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炭盆都是干干净净的！
赵成柏忽然又从地上一跃而起，踉踉跄跄地朝着门边冲了过去。
“小少爷不可！”
见他动作，水莲顿时也有些着慌，不知道这位是怎么回事，连忙跟着快步上前要把人拦住，“外面冷得很！”
赵成柏一把甩开水莲的手，扑到门边将斗篷抓起来，里里外外地翻看着，却连一点被焚烧过的痕迹都找不出来。
他明明记得自己亲眼看见斗篷被烧烂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成柏愣在原地，忍不住喃喃自语了起来。
难道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不可能，赵成柏摇了摇头，立刻将这个想法否认，旁的不说，他掐自己的时候用了那样大的力气，还有只穿着中衣挨冻的滋味，都肯定是真实的！
可眼前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赵成柏再度抬起头望着屋中，所有的东西都和他刚进屋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有鬼……真的有鬼！”
将斗篷往地上一丢，赵成柏捂着脑袋便大声尖叫了起来。
肯定是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把屋子恢复了原状！
“世子妃！”这个时候，水莲却如释重负地出了声。
沈蕴和兰姨一前一后地从大堂方向而来，正是被赵成柏的尖叫声吸引，看见眼前房门大敞，赵成柏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模样，沈蕴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说着话，沈蕴一边朝屋中扫了一眼，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鸦青被萧钰遣返回自己身边，听着摄政王大人的大包大揽，沈蕴先前还有些担心，毕竟以萧钰的本事，赵成柏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可眼前一片正常，沈蕴先是松了口气，而后便又更加疑惑。
既然如此，赵成柏这是怎么了？
“夫人，”水莲急急小跑着来到沈蕴身边，将赵成柏醒来后的异样简短道来，又道，“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蕴抿了抿唇，几步上前走到赵成柏身边，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成柏？”
“啊——”
赵成柏却又是猛地一惊，险些将沈蕴撞倒，沈蕴连忙后退两步，这才看着赵成柏瞪大双眼，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母，母亲大人？”赵成柏盯着沈蕴看了半晌，方才轻声开口。
沈蕴点点头，“是不是睡得昏了头？天已经黑了，我来接你回府。”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平静，赵成柏却又惊恐地倒抽了几口冷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沈蕴不发一言。
“走吧，回去了。”
不知道萧钰做了什么，沈蕴只能将疑惑暂时压下，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赵成柏又盯着沈蕴看了几眼，而后忽然扭头，快步朝着先前沈蕴留下的那本书而去。
将书拿起来一看，书脊上那几道深深的折痕，正是自己弄出来的，赵成柏的脸色顿时又变得煞白。
真的不是在做梦！
烛火晃动，将屋中家具的影子照得摇曳生姿，仿佛活了起来一般，赵成柏盯着墙角的黑影，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成柏？到底怎么回事？”
沈蕴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从背后走过来，抬手将赵成柏手里的书本抽走，看了几眼上面的折痕，语气又变冷了些。
“你不想看书，不看便是，缘何要这般糟蹋东西？”
赵成柏回过头，望着沈蕴责备的目光，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蕴也不想多听，将那本书递给芙蕖，便率先转身朝屋外而去。
“罢了，收拾东西回侯府吧。”
水莲和芙蕖闻言也跟着离开，屋中即将空无一人，赵成柏连忙又打了个寒颤，迈开腿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成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