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陆无咎一直低着头，他不敢看善九，害怕善九看他的目光是厌恶、恶心、憎恶。
“对不起，我没想骗你的……”
手中的布料被他紧紧攥着，几乎扯破，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陆无咎的恐慌和脆弱，让善九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怜惜，可惜她是铁石心肠。
“为什么不告诉我？”善九的声音很轻，“是因为不信任我吗？”
“怎么会！”陆无咎急切道：“我相信你，当然相信你，我只是……”
只是想要和你做夫妻。
他喜欢上善九的时候，也是他真正开始信任善九的时候。
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开成公布这个选项，一方面是他没想将善九拉入夺嫡之争里，另一方面……他怕没了‘妻子’这个身份，他和善九就没有了可能。
于是拖到现在……落到如此境地。
“你曾说，龙阳断袖是倒反天罡……我喜欢你喜欢的那样明显，我怕你一知道我的身份，就会厌恶我。”
陆无咎苦笑着低头，再次避开善九的眼睛，“和一个男人接吻……是不是很恶心，这个男人还和你一起睡觉，试图……”
他闭上眼睛，满心绝望。
“你打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不那么生气。”
“只是……”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房间陷入沉默，安静的不像话，只有蜡烛燃烧发出的爆裂声。
沉默的时间越久，陆无咎越绝望，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痛。
不知过了多久，善九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打你做什么，既然说了帮你，就不会半途而废。”
陆无咎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听到善九说会留下来？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善九，通红的眼眶里还噙着泪，因着他的动作从睫毛上跳落。
“那么爱哭，你真的是男孩子吗？”
善九的看他的眼中有复杂，但没有厌恶。
真好……他忽然有了一丝希望，他是不是也可以期待，驸马有可能不会因此远离他？
陆无咎忍不住笑起来，又哭又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最深处罢了。”
善九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装作九公主是被迫，赐婚也和你无关，你比我更不想结婚。”
不是的。
陆无咎很想这么说。
一开始的他的确不想成亲，可是现在他很庆幸有这一场赐婚。
但他看出善九还有话说。
“之前答应你的不会改，我会协助你坐上那个位置。届时望殿下允我重查纪家通敌一事。”善九接着说。
说话的语气不再亲昵，更像是下级对待上级，陆无咎忍着心中的酸涩道：“当然。”
“也请殿下到时候予我一封和离书。”
陆无咎呼吸一窒。
弱小的希望摇摇欲坠，“驸马……”
“九公主毕竟已不在人间，这场婚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回归正轨才是正道。”
真正的公主早就已经死了，这场婚礼本来就是个错误，回归正轨才是最好的结局。
陆无咎明明很清楚，却开不了口答应。
“那我呢？”
陆无咎红着眼睛，眼中的疼痛不加掩饰，“成亲这么久，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美人落泪，何其惹人怜惜，可惜善九不打算回应这份感情。
他们之间的经历确实有些戏剧化。如果不是刚来的时候不知剧情，没有记忆，真以为陆无咎是九公主，她就不会以为原主骗婚对他产生怜惜，进而多加照顾，而是从一开始就会保持距离。
之后得知陆无咎的真实身份，却已经不好改变态度，突兀的改变态度，只会让陆无咎起疑，增加完成任务的麻烦。
陆无咎对她产生感情，是意外，不在她的计划中。
‘哇哦。’系统嘿嘿一笑，‘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我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系统：‘那你还和人家亲嘴嘴呢！’
‘那又怎么样？他勾引我，我回应他，你情我愿的事，他也开心我也开心，不代表就要负责一辈子吧？’善九回应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原主身体不好，本来也就活不了多久，顺应她的命数早点离开，就可以早一点进行下一个任务。’
这样她才可以早一点拿回自己的记忆。
其实一开始绑定善九的时候，系统有些担心。因为善九是它能量即将耗尽，无奈之下的选择。
主系统存在的时间已经无法计算，这期间签订过无数的宿主，绝大部分都是在系统的演算下精挑细选出来的，这部分宿主不那么容易出问题。
但系统在绑定宿主的过程中也偶尔会出现意外，无可奈何之下选择唯一的选项总好过在等待中消亡。只是这部分宿主往往会给系统带来灾难性的打击。
如果运气好绑定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还品行上佳的，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大部分情况下，碰到普通人的可能性更高。
拯救世界的任务，若是什么人都能胜任，那么它们也就不需要那么精挑细选了，因为就连精挑细选出来的宿主也一样可能出问题。
能力都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韧性、原则和底线。
没有韧性，遇到挫折就崩溃或者放弃，这样的人没办法在逆境中完成任务。
没有原则和底线，那么简单的诱惑就会让他们背叛系统。
来自敌对势力的诱惑太大，若是没有坚定的信仰和原则，他们就会放弃身上的责任。
通常来说，如果是女性宿主，被感情所困要比被利益诱惑的比例更大，她们总觉得自己离开爱情会死，宁愿舍弃一切也要和爱人在一起。
如果是男性宿主，被利益诱惑要比被感情所困的比例更大，他们的道德感普遍更低，利己性更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让他们叛变。
谈不上哪种宿主更好，但系统更宁愿绑定女性，至少她们要是叛变，造成的伤害会更小一点。
现在有了善九的那些话，系统放下了心。它的宿主不是恋爱脑，又有着明确的目标，什么技能都会，好像还挺精通，完成任务基本没什么问题，背叛的可能性还很小，简直就是天选宿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