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瑾缓缓擦拭着桌角的茶渍,仰起头来轻笑道,“听说城外来了一位高僧,亦瑾便想着前去卜上一卦,顺道替家人祈福。想着做什么便做什么了,也没注意时辰。”
她忽地想到前几日锦绣和她说的,这时候便派上用场了。
“高僧?现在的人总想着靠坑蒙拐骗赚些家当,你可别被骗了。”昭仪轻笑着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姜亦瑾听罢,笑着回道,“亦瑾也怕这是个骗子,前些日子便让锦绣先去探了探情况,锦绣回来说是特别灵验,信徒众多,好些人从外地过来向高僧请教。亦瑾这才也信了前去看看。”
昭仪听罢也不再多问,反而轻声笑道,“那我这是耽误你的时辰了。还想留你在此用午膳,只是见你着急要走,我便不留你了吧。”
昭仪看着姜亦瑾这心神不宁的样子,只以为她是急着去拜佛,便吩咐婢子前去备马,要送她前往城外。
昭仪实则心中也想同姜亦瑾去问佛,只是她这身份要是再外出怕是会引来麻烦。
她身为昭仪,多少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实在是不好说,若是为人传出了口舌,到时候只怕是不好收场。
“多谢娘娘理解,亦瑾定会也帮娘娘祈福的。”姜亦瑾缓缓站起身,抬眉轻笑着说道。
昭仪摆摆手,“阿泽若是待你不好,你且同我说,我定好好训他。”临了昭仪还不忘补上一句,搞得姜亦瑾已经是她儿媳了一样。
姜亦瑾辞别昭仪,往别苑外去。
“娘子小心些,奴就不远送了。”别苑之外昭仪的贴身婢女弯腰施礼,低声说道。
“哎,这风又大了些,怕不是要下雨了。”那婢子理了理秀发,抬头望了望天,低声嘟囔道。
姜亦瑾抬眸瞧了人一眼,看罢这天气,也确实有可能下雨,只是坐在马车里也不担心。她看着小婢子轻轻点头,而后踏上小板凳坐上了马车。
这耽误了好些时候,也不知那人是不是还在等。
这湖心亭本就在城外,齐君澈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师,却也是有些能耐,如此想来,她这也不算太隐瞒昭仪原委了。
姜亦瑾抚着后脑,缓缓揉着,却不曾想竟然睡了去。
湖心亭风大,吹得柳树漱漱作响,湖中央泛起了道道波澜。
一男子着了深色衣裳静立亭子中央,风过荡起他的发丝,吹到脸上,倒是更为俊逸。
他俊眉微皱,目光紧承对岸,看着对岸的一排排柳树,目光深邃不知意味。
他忽地回过神来,抬眸望了艳阳,万里无云,这天气倒是甚好。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别的动作。
他有心事。
齐君澈已经在这儿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他本就穿得单薄,奈何这里的风又很大,随侍几次来劝他回府,他也不听,只是把随侍遣了回去,自己在这儿继续站着。
又过了很久,湖心亭的水位渐长,风过处波澜更甚。
已经过了未时一刻,他等的人还没来。
“果然还是不想见我,这怕是怪我算计她了。”
齐君澈长叹一口气,转身往回走了。
他自巳时便站在这里等了,不是湖心风波太大吹得他太冷,而是等待太过漫长,等得他心凉。
他很清楚姜若恒一定已经把话带到了,只是这人不想过来寻自己罢了,那他又何苦强求,约好午时一刻,现下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时辰,再大的耐心,也莫过如此了。
因为之前遣走了随侍,便无人替他驾车回府,他便只好徒步独自离去。
另一边,姜亦瑾正倒在马车里睡得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已经过了时辰。她从昭仪那儿出来的时候便已经过了午时,赶到湖心亭也会错过时间。
她本想着等见到了齐君澈跟他好好说一说事情原委,好叫人不要与自己多做计较,怎奈何如今还倒在马车里不省人事。
马车在原地打转,那赶车的车夫早就已经不知去向,这里是去湖心亭的必经之路,但是距离湖心亭也还有一段距离。
这车夫分明就是故意的,不喊醒姜亦瑾便离开了。此地已经出了城,算是听了昭仪的话把她送出了城,只是这地方人迹罕至,纵使姜亦瑾醒来也未必能寻到方向。
不多久,姜亦瑾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支起身子,打帘看了看外面,又喊了几声车夫,却无人应。
本是晴空万里,却不知怎的雷声大作,下起细雨来,姜亦瑾本打算下车自己走走,却被这雨困在了马车里,她只好挑帘看着外面有没有过往的行人,最好是会赶马车的人。
等待良久,她也没看见一个人从这儿过。
她缓缓缩紧身子,蜷在马车一角,即是遮风也是挡雨。
而距离她不远处,齐君澈正冒雨往回走着。
齐君澈没有带伞,他走得跌跌撞撞,格外费力,雨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滴在他的脸上,而后滚落到地上,他就这么双目无神地走着。
他此刻真是万念俱灰。他以为,纵使姜亦瑾对他无意,也该出面与他把话说清楚,而不是根本不来。他以为今日晴空万里天气甚好,不该下雨的。
怎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真瘦祸不单行。
“有人吗?有人吗?”姜亦瑾跌坐在马车里,马车虽然是做工精致的,没有雨打进来,但是马儿已经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天气了,在外面一直打转,却又不离开半步。
姜亦瑾挑帘往外看的视线被雨水挡住,她只好无力地呼救。
齐君澈缓缓靠近,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先是在朝堂挨了一顿训斥,回府也未曾用早膳便出发前往湖心亭了,而后为了等姜亦瑾午膳也没用,现在又一直在淋雨,真是有些不支了。
他听到似有人在呼唤,却又辨别不了方向,跌跌撞撞往前走着,忽地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而那马儿已经有些焦躁,在原地疯狂打转。
他暗叫不好,忙得跑过去,将马控制住,一个翻身坐到了车上,只是一直没有开门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