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烟花爆,家家户户裹棉袄。
天还没有亮,山上山下就响起了迫不及待的鞭炮声。
宁玉一大早起来。
先给三个孩子新衣服准备好。
升起一大盆火,保证今天屋里一直暖洋洋。
外面的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到处银装素裹。
但仍然无法阻挡,空气中传来浓郁的食物香味,大年三十是个好天。
早上吃完暖暖的荞麦粥,宁玉带着手舞戴好头巾和福哥两个上山砍松树。
松树又直又高,寓意好用途广,找到最心仪的树,姐弟二人砍回来以后,宁玉小心的用麻绳把大红灯笼捆紧了。
今天晚上这灯笼要燃上一夜,里面放满了灯油,用蜡烛点燃以后白天就挂上去了。
忙碌的间歇看后院。
后院今天还关着门,迎春和青山两个回去看看马桂花,同时陪大娘他们吃顿饭再回来,这会儿不在。
宁玉带着福哥和大妹把院里院外扫一圈,又熬了锅浆糊,跟村里先生求来的对联也要贴上,连平日里永远湿漉漉的井台也要擦干贴上张井泉大吉。
“姐,真好看,咱们自己家的对子怎么看,怎么好看。”
满心自豪地看着眼前小院,宁玉也觉得这半年盖的心头所有的阴霾,都在今天爆竹迎春中,尽数除去。
“对,咱家的最好看!”
她四处打量,哪里不对收拾哪里,中午饭宁玉把猪腿骨熬了满满一锅汤,倒进木桶中放着,又盛出来一些,放小锅里做菜。
明明没放肉,可每一个菜都肉香四溢。
姐弟吃完下午又开始收拾,过年是个累人的活,特别是大家房子才盖,里里外外,很多地方需要整理,从小年到今天家家忙的脚不沾地。
中午过后太阳西走,但人们住在半山腰影响不大,只是能感觉起了风到晚上会很冷,趁着这会儿还暖和宁玉和面,剁馅,包饺子。
这习俗宁玉家乡是没有的,但宁玉的奶奶是山东人,她带过来的习俗。
奶奶会在逢年过节都煮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再蘸上新鲜的蒜泥酱油。
也不知道怎么,做着做着就像迷了眼,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奶奶自己在那边一定很孤单,但是,她无能为力……
她刚要伸手摸眼睛,从旁边伸出手来,是大妹,满脸关切的用袖子小心翼翼沿着宁玉的眼角把泪擦干。
“姐,你看你开心的,往后咱们会越过越好,你放心姐我一定争气,好好学手艺。”
“好,等你有出息,好好对柳叶姐,姐就放心了。”
宁玉双手都是面粉,只能侧过头来和妹妹碰了碰额头:
奶奶,我就不回了,你看这还有几个孩子,多可怜。。。。
一大盆的菜馅儿里面放上一小块猪肉,宁玉算计着肉的用途。
又剁了一大盆白菜馅儿。
厨房的火没停过,小妹在福哥怀里面乖乖的烤火,饿了会吃个烤的香喷喷小土豆,哥哥拿几颗烤的焦香花生扒出来,小妹吃的乐呵呵。
“姐,水都快开了,除了弄出点来,等会儿给小妹洗澡,剩下的我再添点凉的,给兔子和小鸡儿弄点儿。”
宁玉发现福哥是个外粗内细的男孩子,家里的这些活计平时伸手做不多,但是十分有分寸。
这种孩子好好教,长大不会错。
“好勒,我和大妹两个包点包子,在包点蒸饺,你抱着小妹一点点弄,别摔了啊。”
“好啊。”
福哥抱着小妹给院外的活物,天时大妹突然想起两只狗:
“姐,小黄和小白呢,回来也没看到。是跑丢了吗?”
“没有,这不头些天这边不安全,两只小狗太小了,你春姐怕小狗半夜听见动静,没把人吓走,反而让人一棒子打死。
送到你大娘家去,等正月二哥他们回来就抱来。”
姐妹两个闲聊,秸秆穿的帘子上很快摆上一圈圈小元宝似的蒸饺子,宁玉又看了看旁边的发面,感觉差不多了,又蒸了一锅玉米荞麦面的包子。
饭放上去了,就该研究菜,今天的年夜饭也算丰盛,有六哥打出来的鱼,有自己腌的兔肉,山里的蘑菇,木耳,雷公菜,地里的白菜,茄子,萝卜干。
虽然霜冻透底,可偏偏有那不怕冻的菜也在地里倔犟的伸着头,宁于早上又掰回一点葵菜菜苔。
等到大锅小锅里的饭都熟了,大妹帮忙填火,宁玉先从坛子里挖出一点洁白的猪油,热了锅以后先炖再炒,最后还用剩的锅底儿炕了一点儿荞麦米锅巴。
等忙碌到夜色四合,周围开始频繁的响起爆竹声,宁玉终于从梁上把筐摘下来递给福哥。
“去吧,想怎么点就怎么点,可有一条注意安全,不许用手去点,拿着蜡烛。”
福哥欣喜若狂,放爆竹可是男孩最喜欢的活动。
不过姐说拿蜡烛那不行,风一吹就灭了,他在旁边拿了一根给灶王爷上的香。放在火里点着吹了吹,等上面亮起亮晶晶的火头,这才拎着筐喜滋滋出去了。
嘭,啪!
嘹亮的爆竹声震的小屋子都动,宁玉赶紧伸手捂住小妹的耳朵,缩着肩听着一声赛过一声响亮的爆竹声。
这个时候的火药可不像后面有规格和标准,怎么响亮怎么来,肯定免不了安全隐患,但福哥穿的厚实,离的也远,有惊无险。
点下去七八个,福哥就回来了,宁玉还有些诧异,买了一筐几十个就点这点儿。
“这就够了,咱们过年点这么多干嘛?到初二我师傅和大娘来了,咱还得点呢。”
难为他想的这么周全,宁玉怜爱的上去揉了揉福哥的脸,又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才转过头来看看几个孩子。
“开饭!”
嗷!!!
寄人篱下,风浪飘摇,几个孩子终于过上了以前只有羡慕别人家份的年。
堂屋里四角点着风灯,照的屋里灯火通明,桌上满满当当摆着菜。
几个人围着小桌团团坐。
宁玉看着眼前一张张喜气洋洋充满期待的脸庞,也觉得未来无限美好。
再难又能怎么样,有人就可以。
“姐,过年好!”
“姐,姐,过年好!”
小妹忙得抢在哥哥面前开口,宁玉一眼就看穿了小丫头的心思,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小机灵鬼,要过了更才有压岁钱,光嘴甜也不行,先吃饱。”
平时都是柳迎春在家里吃,今天少了一个人,就算是过节却也难免有些怪怪的。很快宁玉就发现小妹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想大娘了?”
“姐,你说春姐姐今天吃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