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东宫,兰芝殿。
宫中举办除夕夜宴,身为太子侧妃的季婉清,自然是要随同太子裴琮一同出席宴会的。
若是换了从前,每当遇到重大宴会的时候,季婉清都是想方设法,务必将自己装扮得惊艳脱俗,力压全场所有女子。
但眼下,季婉清却是一点打扮自己的心情都没有。
因为白天外面的人传来消息,外祖父一案并没有因为陈三刀这个仵作的死,和那一封季婉清故意派人伪造的陈三刀遗书,而产生任何转机。
外祖父依旧被流放,而且,还在今天这个除夕特殊的日子,被押解出境,一路北上了。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
秦钟作为秦氏家族***,被朝廷流放塞外苦寒之地,而朝廷中那些曾经与秦家交好的大臣们,纷纷都唯恐避之不及。
生怕跟秦家沾上关系,被定性为同党。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光景,累世官宦,深受皇恩庇佑的强大秦氏一族,沦落到了尘埃。
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分崩离析,家宅不宁。
“侧妃,时候不早了,宫中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贴身奴婢琵琶眼看着自家侧妃,一直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季婉清将自己烦乱的思绪收回来,压抑着心情,问了句:“母亲那边,可有消息?”
最近,季婉清和御史大夫之女夏月禾争夺太子妃之争,已经趋于白热化。
在这个节骨眼上,季婉清不想被抓到什么纰漏,所以,一直都没有出过东宫,只是派人暗中查探母亲在太傅府的境况。
话音落下,琵琶眼神闪烁了两下,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告知侧妃。
毕竟,除夕夜宴举行在即,如果侧妃知道,夫人在府中受了太傅冷落,自打秦家出事后,太傅就再也没有踏足夫人的霜红院、
反而日日下朝之后,都会去翠月轩小坐,探望柳姨娘母子二人。
恐怕侧妃本就不太痛快的心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怎么,还没消息吗?”季婉清这时候打开妆奁,从中挑选今晚要戴的步摇,纤细手指轻轻划过摆放整齐的步摇同时,眉梢一挑,冷声又问了句。
琵琶深吸一口气,连忙俯身行礼,郑重地严肃回道:“侧妃,夫人最近一直都呆在霜红院。”
“老爷说,让夫人这阵子就在院子里修身养性,没事儿,不要出门……”
话说到最后,琵琶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恰时,季婉清那常年透着大家闺秀娴静大方气质的脸庞上,脸色逐渐地冷了下来。
她手中抓着一支做工精美,镶嵌着宝石东珠的赤金步摇,越捏越紧。
直到步摇扎痛自己的手掌,季婉清这才阴恻恻地开口。
“父亲嘴上说得好听,让母亲别出门,实则是把母亲跟苏姨娘一样,软禁在院子里了,对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季婉清的口气,却是满满的笃定。
“侧妃,夫人是老爷的正妻,就算柳姨娘如今在太傅府地位水涨船高,那也只是暂时的。”
“等过段日子,老爷还是会回心转意,回到夫人这个正妻身边……”
“不会的,父亲不会回母亲身边了。”季婉清将选中的步摇,狠狠地插进自己高高的发髻里,发狠地低吼出声。
顿时,琵琶在旁边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低眉敛眸,不敢接话。
季婉清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阴狠,若有所思地径自道了句。
“能对父亲官途有帮助的,那才叫正妻,此一时彼一时。”
听到这话,琵琶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侧妃莫要伤神,总归夫人现在还是太傅府的唯一女主人。”
“只要夫人一日是太傅夫人,那柳姨娘就休想扶正!”
季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冷一哼:“父亲就算动了扶正柳姨娘的念头,也得问问我这个当太子妃的女儿,肯不肯答应才行!”
太子妃?
琵琶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季婉清嘴角嘲讽的弧度愈发大了,逐字逐句道:“夏侧妃身子不爽,在屋子里躺了有三日了吧?”
这话一出,琵琶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扬声。
“那夏侧妃的病,莫非是侧妃的手笔?”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季婉清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直截了当地承认。
“之前,对付季云素那低贱庶女用的‘无殇’,还剩了一点。”
“虽然量极少,无法让人当日毒发,但这仅剩的一点,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性命,还是易如反掌的。”
琵琶一脸诧异,自家侧妃和夏侧妃自从纳侧妃典礼后,都没有正式打过照面,更别提一起用膳了。
而且,那夏侧妃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对夏侧妃要入口的食物,都是层层把关试毒。
生怕有人暗害了夏侧妃去。
侧妃是怎么让夏侧妃中毒的?
季婉清好像猜到了琵琶心中疑惑,当下,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掠过一抹一切尽在掌控之色,自信地道了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她们能够防住所有人暗害夏月禾,但唯独防不了太子殿下。”
听到这话,琵琶眼睛瞪大,眼底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侧妃,这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给夏侧妃下毒?”
“毕竟,夏侧妃的父亲可是御史大夫,言官之首,若是夏侧妃死了,对太子殿下百害而无一利。”
“相反,所有人的怀疑对象,都会落到侧妃您的头上。”
季婉清对镜整理了一下垂在鬓边的步摇,这时候,缓缓从椅子上优雅地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阴恻恻开口。
“正因为所有人都会怀疑本侧妃,所以这个下毒的罪名,才必须让太子殿下去背,才说得过去。”
琵琶眉头皱紧,表示不明白。
“太子殿下宠爱夏侧妃,不是日日都命人做糕点送去夏侧妃住处嘛……”
季婉清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了。
琵琶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太子殿下命人专门做糕点给夏侧妃吃的时候,侧妃并没有发疯嫉妒。
原来,侧妃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置夏侧妃于死地!
想明白其中弯弯道道,琵琶马上马屁连连,津津乐道地分析了起来。
“夏侧妃一死,就算有人事后追查,也只会把嫌疑锁定在太子殿下身上。”
“而太子殿下是不可能让这件事情继续发酵,到时候,必定会采取强制措施,将夏侧妃的死因追查,彻底摁下。”
说到这里,琵琶不由冲着季婉清竖起大拇指:“侧妃,你这一招借刀杀人,高啊!”
季婉清透着伪善的眼底,满满都是鄙夷和不屑,对付夏月禾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反倒是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从乡下村姑一步步爬上来。
不仅摇身一变成了九王爷的宠妃,而且连带着她那个村妇出身的柳氏和弟弟季文博,都在太傅府站稳了脚跟。
此等心头大患,必须除掉!
“我让你查西陵国公主行踪,可有眉目,那夕瑶公主何时进宫?”
季婉清眼底算计的光芒闪烁不定,这时候,突然话锋一转。
既然一个人的力量,对付不了季云素这个小贱人,那就跟旁人联手,一起对付。
她就不信了,季云素这个贱人有三头六臂,能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