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对话车外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见慕慈掀开车帘,墨一脸上一喜,慕姑娘定是看不过去要为他出头。
乌鸦和老六则是吓得浑身绷紧,脸色微变。
两人正想着如何解释时,就听自家姑娘道:“用我的披风做赌注,为何不分我银子?”
乌鸦、老六、墨一:“……”
乌鸦和老六急忙将还未捂热乎的银票献宝似的递了过去,“姑娘,都给你。”
墨一可怜巴巴的望着那两张银票,随即仰头望天,终究是他错付了。
慕姑娘都不帮他,自家主子就更指望不上了。
哼,不就是二百两么,他输得起。
慕慈将银票接过,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坐在车辕的两人顿时如霜打的茄子垂着脑袋默默数着地上的石子。
见两人如此,墨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勾了勾唇。
马车内。
慕慈将两张银票塞入袖中,头也不抬的道:“要不要打个赌?”
李玄朗配合道:“赌什么?”
慕慈:“赌‘小环’那份名单真假。赌注两千两,敢不敢?”
李玄朗:“你先选。”
慕慈:“假的。”
李玄朗微愣,他之所以让慕慈先选便是将赢面让给她,可她竟选了‘假’,眸色中闪过一抹犹疑并未言语。
慕慈也不催,对着车外的三人道:“你们选什么?”
车外同时响起三道声音。
乌鸦:“我也选假。”
老六:“我听姑娘的。”
墨一:“慕姑娘选什么我便选什么。”
在慕姑娘面前,自家主子何时赢过,即便能赢也会选择输。
乌鸦则是望向老六一脸学到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姑娘选的定会赢。”
慕慈笑吟吟的望向李玄朗,“你呢?”
李玄朗扶额,眸底是藏不住的温柔,“我选真。”
慕慈手掌摊开,“愿赌服输给钱。”
李玄朗特意选出四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她。
慕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掀开车帘递出去三张,“一人一张。”
看清面值时,三人忍不住欢呼一声,齐刷刷喊道:“多谢(慕)姑娘。”
李玄朗等外面欢呼声停下,这才问道:“名单为何是假的?”
看在两千两的份上,慕慈态度极好的解释道:“前面的那几个应是真的。”
她将名单拿出指着最后几个名字道:“这几个是假的。”
李玄朗疑惑道:“你如何知晓?”
饶是他看到那几个名字尚觉得陌生,慕慈又怎会知晓他们的品性。
慕慈眉梢微扬,手指点在真假相接的两个名字上,“可看出什么?”
李玄朗沉眸望去,前面的字笔触顺滑流利未有停顿,后面的字落笔似是有所犹豫,越到后面笔迹越发的浓沉,应是下笔时心虚不安手腕力度便重了些。
他心中一动,“后面是临时更改的。”
应是临时起意,既担心被看出端倪,又思索合适的人选,心绪慌乱之下自然同之前默记于心的熟练有所区别。
不由的感叹慕慈的心细和聪慧,问道:“可要给莫前辈送信回去严审?”
‘小环’和原田浩一还在矿山,那些金子也需要自己人看守,是以留了莫衡主事。
慕慈将名单收起,道:“传信可以,严审就不必了。”
对上李玄朗询问的视线,她唇角微勾,“名字虽是假的,但官职不会错,只要寻着官职一查黑白便知。”
仓促之间,‘小环’只会从同阶中选择,真真假假才能混淆视线,而她最后所写的那几个人应是当初拒绝誉王的人。
李玄朗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心思,道:“她对誉王倒是死心塌地。”
慕慈眸色中闪过一抹讥讽,“我看未必,她如此不过是想多留条后路罢了。”
李玄朗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你的意思是誉王很快便会有动作?”
慕慈微点头,“不然,她不敢如此。”
昨晚‘小环’已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也知道要去石城,即便拿到了名单李玄朗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回大殷。
回去后不会立马抓人,定要查证确实后才会行动,如此又会耗费月余。
若是誉王在此期间兴兵作乱,万一事成她也好有说辞。
若事败,她定还有其他保命的东西。
慕慈指腹微捻,唇角微勾,“我倒是好奇她还知晓什么秘密。”
李玄朗正思索誉王会做什么,闻言道:“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慕慈:“不急,等从石城回来再审也不迟。”
不是她想事事抓在手中,实在是怕将此事交给莫衡,他会将人审死了。
当年参与刺杀白素心的面具人虽然不是‘小环’,但亦是她同类,莫衡原本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若是让他审定是要下重手的。
李玄朗也想到了这点儿,转了话题,“你觉得誉王第一步会做什么?”
慕慈:“自然是将水搅浑,朝中刚经历了一场谋逆,定是局势不明人心不稳,再加上你同陛下积怨已深,深得帝心的李玄钦又被你幽禁……”
在外人眼中,旻惠帝最钟意的是李玄钦,却因李玄朗的势盛不得不委曲求全,若是有人站出支持李玄钦,旻惠帝定会将其视作心腹,趁机削弱李玄朗的权势好为李玄钦铺路。
到时再对蠢蠢欲动的安王稍加引导,加上清国助力……
外忧内乱下,出师有名,这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真如我猜想那般,你猜陛下会选你还是李玄钦?”
李玄朗沉默一瞬,眸色中闪过一抹晦涩,“不知道。”
离京的前一天,他那位一向偏心的父皇还在旁敲侧击的想要知晓他将李玄钦关在何处。
若真到了让他抉择的那天,他应该会选老四吧。
慕慈嗓音含笑,“他会选你。”
李玄朗微愣,“为何?”
慕慈:“他并未有你想象的那般拎不清,亦没有你以为那般不在意你。”
在三皇子府见到旻惠帝时,她便知晓他是在意这个儿子的。
否则根本不会亲自前往,还将太医院所有人都带去。
只不过父子两人隔阂太深,因着先皇后和太子的死李玄朗对旻惠帝心存怨恨,每每见面都是冷脸以对。
而旻惠帝高高在上惯了,自然更喜爱乖巧温顺的。
可他心中清楚,太子之位只能是李玄朗的。
李玄朗唇角勾了一抹讥讽,“但愿如此。”
慕慈没在劝说,有些事只能他自己去体悟,她将手里的那张银票晃了晃,“要不要再打个赌?”
李玄朗:“赌什么?”
“誉王会派谁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