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宴淮看到她嘴角不太友好的弧度后,瞳孔骤然一缩,心里的惶恐和不安在这一刻清晰地涌上心头。
他突然意识到,安凝是真的变了。
“喂?喂,宴淮哥哥,你还在听吗?”
安柔的声音在耳边变得格外吵闹嘈杂,薄宴淮突然就没了心情继续和她说下去。敷衍的回了两句,又状若无意地盯着安凝看了几眼,故意说道:“等会儿中午我来接你出院。”
不等那头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薄宴淮侧目看向安凝,注意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霎时皱紧了眉头,故意刺她:“等会儿我要去医院接安柔,她今天出院。你这个做姐姐的,跟我一起去。”
安凝连头都没回,只淡漠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薄宴淮被她的态度弄得脸色变了又变,偏偏这股气发泄不出来,憋在了心里不上不下的,堵得异常难受。
后半段路,安凝没有任何想要交谈的意思,薄宴淮自然不会主动开口。
一路无话。
到达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安凝饿得胃里难受,在车经过繁华街道时,忍不住拍了拍司机座椅:“停车。”
闭目假寐的薄宴淮立刻睁开眼,一脸不耐地看向她。
司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后面两人的情况,在薄宴淮没开口之前根本不敢停车。
“停车。”安凝皱紧眉头,脸色有些惨白,她感觉自己饿得有些犯低血糖了,浑身无力,眼神犯晕。
然而男人不开口,司机根本不敢停。
安凝只好对着薄宴淮说道:“我很难受,立刻停车,我要吃东西。”
她捂着肚子,本来身体就没好彻底,后被薄宴淮折磨,直到现在还没彻底垮下去,已经算她毅力足够好。
她一说完话,就脱力地靠在座椅上,声音虚弱:“我很饿,要吃东西……”
薄宴淮脸色难看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安凝,你又想搞什么把戏?”
然而接下来他发现这个女人似乎真的不舒服。
她脸色极其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一副痛苦的样子靠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再没力气跟他说话。
薄宴淮立刻察觉不对,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恐慌,吩咐司机:“停到路边,立刻去买点吃的喝的,再拿点温水过来。”
司机跌跌撞撞下车,急忙照做。
安凝忍着恶心难受不想动。
“安凝?”薄宴淮抿了抿薄唇,冷嘲热讽道,“你可别在我车上出事儿,我没那个闲心再送你去医院。要是你晕过去,我就把你从车上丢出去。”
安凝死死咬着唇,睁开眼无声地瞥了他一眼后闭上了,彻底与他隔绝。
过了好久,司机才买来了面包和热水,还有一袋零食,递给安凝,结果被薄宴淮一把扯了过去。
“让你买个东西去那么久,你怎么办事儿的?”
薄宴淮满脸写着不满,低声呵斥了一句,把司机说得战战兢兢,不敢辩解,直冒冷汗。
“东西买来了,吃。”
他翻了翻袋子,找出一盒巧克力,把其他的东西丢到安凝怀里。
然后面无表情地撕开**,在安凝找糖的时候一把塞进她嘴里。
下意识张开嘴吃进去的安凝嚼了嚼才发现是巧克力,她急忙抿开,迫不及待地找到塑料袋里的糖:“还有吗?我要吃巧克力,糖……”
薄宴淮拿着手中的巧克力盒子在安凝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安凝力气恢复了一点,急忙去拿,被他避开,差点往前栽倒在薄宴淮怀里,好在她及时撑住座椅,稳住了身体。
“想吃?那就——”
薄宴淮话还没落,就看到安凝立刻坐了回去,撕开了一包糖分高的面包,大口咀嚼吞咽。
薄宴淮脸色一僵,有几分恼羞成怒地低吼:“安凝!”
安凝继续吃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司机没有开车,坐在前面默默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薄总生气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偏偏安凝不在意他的任何表情,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后,要下车。
薄宴淮一急,猛地伸手去拉她,下一秒发现车门本来就是锁着的,又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你去哪里?跟我去医院。”
安凝捂着肚子:“我去吃饭。不吃饭会死,反正薄总都说了如果我昏倒就把我丢下去,那我不如自己主动下去,好过被你丢得我疼。”
“我让你走了吗?”薄宴淮脸色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我没让你走之前,我看你怎么走。”
他收回视线,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
安凝拉了拉车门把手,发现根本拉不开,又放弃了开车门,继续找着糖分高的食物。
整个后车座除了薄宴淮的低气压外,只剩下安凝吃东西时塑料袋哗哗作响的声音。
司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薄宴淮的脸色,只觉得可怕得很,忍不住把车速提了提。
安凝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包括薄宴淮,自顾自的填肚子。
没过一会儿,车停在了医院门口,薄宴淮下车前本想带着安凝一起去,可想了下还是算了,特意吩咐司机看好人,自己大步往医院迈。
车上的一大袋零食安凝都不喜欢,她逼着自己吃下去,低血糖的状态慢慢缓解,然后消失,她喝口温水,向司机道谢。
司机急忙摆手,客气道:“都是按照薄总吩咐办事,夫人客气了。”
安凝没吭声,过了一会儿问他:“你能把车门打开我下去透透气吗?”
司机迟疑:“这……”
“那要不把窗户降下来,我觉得车内的味道有点闷。”
这个可以。
病房里。
安柔已经打扮好自己,还化了个漂亮妆,气色看起来很是红润健康。
薄宴淮敲门进来,对着安父和秦玥点了点头,才看向安柔:“收拾好了吗?走吧。”
“宴淮哥哥,你来啦!我爸妈还有事儿,就麻烦你送我回家了。”安柔高兴地跑上来,拉着薄宴淮的衣袖晃了晃,“我还没吃午饭呢,你吃了吗?我们要不要在外面吃了再回去?我这几天在医院吃的东西都好清淡,想吃大餐,重口味的。”
她娇俏地朝他撒娇:“你请我好不好?”
“薄总,我们就先走了,麻烦您送柔柔一下。”秦玥笑着捅了捅安父,“她每天都惦记着你,还一直说你要来接她,高兴得很呢。”
薄宴淮面色冷淡了眼安父和秦玥,没接话。
安父拉了老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们先走了,柔柔,你身体还没彻底好,自己注意点啊。”
安柔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面上笑容依旧甜美:“爸妈,你们走吧,不用担心我。”
两人走后,病房里只剩下安柔和薄宴淮。
薄宴淮不经意地拂开女人拉住自己袖子的手,心不在焉道:“走吧,先去吃午餐,再送你回去。”
安柔本来还因为他的动作变了变脸,又听他说要请自己吃饭,立刻喜笑颜开:“宴淮哥哥最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忍让我挨饿的。”
跟着薄宴淮一前一后走出病房,然而男人迈开的步子太大,才走了几步就被落下,安柔眼神闪了闪,有些不满地喊道:“宴淮哥哥你走慢一点呀,我都跟不上了。”
薄宴淮放慢脚步,背对着安柔,不情不愿斥了声:“既然父母都在,你应该跟着他们回去好好休养。”
安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挽住了薄宴淮的胳膊:“可是我想见你啊,我想和宴淮哥哥多待一会儿。”
察觉到男人眉心褶皱的痕迹,安柔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宴淮哥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薄宴淮没有回答,直到走到车前,看到后座上的那个身影没有离开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上车吧,去吃饭。”
安凝老远就看到了薄宴淮带着安柔过来,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坐在座位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闭目养神。
安柔那娇滴滴的撒娇声一出大门都听到了,矫揉又造作,听得安凝耳朵发麻,更别说薄宴淮了。
哪个男人听到这种声音都忍住心动呢?
不得不说,抛开安柔的心狠手辣,她的嗓音还挺好听的。
“宴淮哥哥……姐姐怎么也在?”
安柔略显诧异的声音响起,安凝没睁眼,想来看到她在这里,安柔肯定会惊讶,怨恨,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吧。
可是怎么办呢,薄宴淮偏要她来。
唉,强扭的瓜本来不甜,但能让安柔小小嫉妒一把,还是能甜的。
“安凝,下来。”
薄宴淮拉开车门,居高临下地俯视安凝:“让柔柔坐后面。”
安柔心头一喜,面上却故作为难:“没关系的宴淮哥哥,我坐前面就好了,不用让姐姐下来。”
“安凝。”薄宴淮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只对着安凝说,“滚下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安凝冷笑一声,猛地睁开眼,目光冷冽又冰凉地看了眼他,再扫过安柔,然后下了车。
装什么装,要不是他锁着她,她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碍眼。
薄宴淮捏紧了拳头,余光从安凝脸上扫过,动作却绅士地扶了扶安柔:“上车吧,带你去吃饭。”
等他扶着安柔上了车,转身却发现安凝大步朝着另一条街走去,看样子似乎要过红绿灯。
薄宴淮心里一紧,有种在人群里一不小心就会彻底失去安凝踪迹的错觉。
“安凝!”
他长腿一迈,大步追过去。
“给我回来!你去哪里?!”
他背影匆匆,似乎失去了往日的从容镇定,就连安柔在车里喊了他好几声都没能让薄宴淮回头。
安柔瞬间掐住了手心,目光追随着薄宴淮的身影,看着他急匆匆地去追安凝。
医院门口人很多,马路两头的红绿灯前站满了人,安凝在绿灯亮起之前被拦了下来。
她手腕一紧,瞬间一股剧痛传来,条件反射地进行反抗:“既然你们要去吃饭我就不打扰了。反正我留下来也会影响你们的心情和胃口,要是又惹得我那好妹妹寻死觅活的,我一张嘴也说不清楚呐。”
薄宴淮死死拉住她,被激怒到地厉声质问:“安凝,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我什么样子?”安凝不慌不急,她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大声谩骂争吵的举动,所以冷静得就像面前的男人是陌生人。
“我说了不打扰你,怎么,薄总偏要我去插一脚你和安柔的烛光午餐?你也不怕安柔再犯病?松开!”
她抖了抖肩膀,眼底满是厌烦和不耐,直直刺向薄宴淮。
男人瞳孔一深,宛如有黑色漩涡要把人吸进去。
两人在路边争执,哪怕动静小,仍旧引起不少关注。
实在是因为他们外形气质太出众了,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薄宴淮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冷笑,凑近安凝问:“你在嫉妒?嫉妒我对你妹妹好?”
安凝冷笑着退开半步:“薄总,我要是真嫉妒就不会想着离开不打扰你们了,正是因为无心掺和,所以才想给你们留出最美好的空间。”
薄宴淮眉眼一肃,眼神阴沉,恨意宛如藤蔓般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喉,让他性急之中呼吸艰难:“跟我回去,别试图挑衅我的底线,安凝,你没有任何资格和安柔比。”
她也不想和安柔比!
事到如今,安凝已经完全看不懂薄宴淮了。
他不让她走,偏要禁锢在身边折磨,然而一边报复她,一边又和安柔拉扯,挺可笑的,还很幼稚。
本就不该卷入这场感情中的,安凝却无法挣脱。
在路人的注视下,她被薄宴淮扯得手腕硬生生地半拖半拉地走着。
“放开!我不想回去!”安凝没停止反抗,“你和安柔甜甜蜜蜜相处,还管我做什么!”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是吗?
几乎是在恳求薄宴淮别一心二用,可偏偏说出来就变了个意味,至少在薄宴淮听起来是这样,她吃醋了、嫉妒了。
男人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弧度,很快又收敛了下去:“既然你不想打扰我们,那等会儿我们吃饭你就在车里守着,等我们回来。”
薄宴淮捏紧了她反抗无果的手腕,毫不费力就能将她整个人握在手中,但他惊觉安凝的手腕竟然这么细,似乎比之前还要清瘦许多。
“放开我!”
安凝压着声音抗拒他。
经过的路人注意到两人争执,有好心大姐开口喊道:“小伙子,这姑娘一看就不想走,你不能强迫她啊,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