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柔对于被人堵住后路这一行为,跟要她命的程度差不多,既然她无路可走了,那害得她无路可走的人便得给她陪葬。
于是,她疯狂又恶毒的目光中放射出万千根毒针,直直地朝秦蓝射去,那似随时会走火入魔的魔劲儿,让秦蓝打心眼里发虚。
秦蓝从未见过安柔这般疯子杀人不偿命的眼神,心下狠狠一惊。
但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安柔就先一步转身回了艾维尔。
秦蓝心有余悸,浑身打了个哆嗦,迟迟忘不掉刚才那股宛若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会议室内,氛围一片热络。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霍垣跟江煜友好握手。
其身后,整个团队的人都在眼放金光,有些已经想讨论晚上该去哪里庆功好。
安凝眉眼带笑,心里和脸上的高兴都不加掩饰。
这也是她嗅觉尽失以来,第一次与甲方达成合作,刚刚那场漂亮的翻身仗,她还有些感谢安柔,如果没有安柔的嫉妒,就不能这么酣畅淋漓地发挥,着实是一场惊喜加惊慌的奇妙之旅。
霍垣和江煜寒暄完,准备带着众人离开。
江煜却喊住了安凝:“你留一下。”
霍垣刚好伸手过来拉安凝,闻言朝江煜看了看。
“你们先走,我结束了再来找你们。”安凝手动转过霍垣的肩,也推着其他同事往外走,“找个好点的地方,咱们今晚得尽兴。”
正好她也有话想和江煜私聊。
其他人见状,拉着不放心的霍垣走了出去。
等一行人走远了,安凝听见电梯门合上的声音,才敛了脸上的笑,转过身,直面江煜,在难得的安静中,与他不太友好地对视:“说吧。”
江煜站在座位前没动,双手撑着桌面,这个姿势像是审问,又像是居高临下,语气还很戏谑:“我只是想知道,原本还在做嗅觉训练的人,怎么转眼就投奔了别家公司?”
安柔给他的那本安凝的笔记还在他这里,他本以为笔记的主人会很快证明自己,从而向他要回去,从而会近水楼台成为艾维尔的调香师,可谁知她竟然半途而废,直接进了别家公司。
江煜单是想到那天他因安凝而产生的触动,眼神就不禁冷了冷,他最讨厌只追求利益,将利益奉为比调香本身更重要的人。
“原来如此。”安凝了然,拉开椅子,索性在他的对面坐下,“你应该没看新闻吧?”
“什么新闻?”江煜拧眉。
“我家中失火,导致我住院长达半月,中途还发生了一些意外,嗅觉彻底失灵。”安凝面色坦然,对于人人都知道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江煜眉峰拧住,半晌反应不过来。
安凝也不急,给他时间反应。
良久,江煜喉头微颤,竟只发出一声咳嗽。
他不怀疑安凝撒谎,只是……
“这未免也太玄幻了,对吧?”安凝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她眼眸微垂,一边掩饰住其间的恨意,一边自嘲地笑:“我的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
江煜后知后觉地眼皮跳动:“所以你今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的比赛?”
他还以为这人利用他们实验室恢复嗅觉后,就立马六亲不认地去捞钱了!
“嗯。”安凝低头浅笑,“闻不到味道,但经验总是在的,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嗅觉的生活,如果你想问我靠什么取胜,那就跟瞎子摸象一个道理,算是生活的另一种赐予。”
她顿了顿,像是不想让这话表示的意思太嚣张,又补充说:“我今天制作的香,以前为了缓解……我丈夫的烦躁,经常做,用来对付安柔绰绰有余。”
“你结婚了?”江煜莫名因这些产生了一些震惊,而后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薄氏团队的负责人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夫人?!
好吧,安凝至此相信江煜是不怎么看社会新闻的,否则怎么会连薄宴淮公布婚讯这个重磅消息都不知道。
“嗯。”安凝点头,笑意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嘲弄,“今天安柔所在的团队就是我丈夫旗下的。”
“你老公是薄宴淮?!”江煜刚反应过来就听到安凝的自认,但显然他对这个结果有着特别的意味,“薄宴淮?”
“你认识他?”安凝微微靠着椅背,江煜这个反应让她有些意外,“你们私底下有过交际?”
“我觉得你确实是该警惕安柔了。”江煜有些答非所问地看着安凝,却又似看着她那方的某处空气。
“嗯?”安凝不太能听懂,“这话怎么说?”
“差不多一个月前,安柔来找过我。”江煜曲起的指节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这是他陷入思考时的惯有动作,“也就是她把笔记用作为交换条件的那次,她说她为了让心上人免受燥郁之苦,求我按照一个配方,制作一款一模一样的香薰。”
“她让你来制香?”安凝仔细一想,这还真是安柔做得出来的,用她的日记内容跟江煜做调香交换,江煜也很有眼光,知道她笔记本里的内容有多重要。
“拜托,你关注的重点是这个吗?”江煜的双眼耷拉下来,无语道,“难道你不应该追问她为什么要把你老公当做心上人吗?”
他好像有些孤陋寡闻,但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俩是姐妹关系!
安柔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他又不聋。
安凝并不在意安柔的那点小心思,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香薰的事:“所以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自己为什么不制香了?”
像安柔那种喜欢邀功的人,怎么会将制作香薰的事假手于他人?安凝一直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偏偏安柔隐藏得够深,而她现在也还没能力对其进行刨根究底的调查。
江煜想了想,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注重交易。不过由此看来,你们安家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我原来只是以为安柔在跟你竞争,现在看来,似乎远远不止。”
“那你能把笔记本还给我了吗?”安凝趁势而上,“今天一事,应该能向你证明我的实力。”
江煜定定地看着她。
安凝抿唇,坦然的目光中一片清明,她今天应战也是存了一点小心思的。
能让江煜收获而归,他至少不会再为难她。
“好。”江煜松口,“稍等。”
他作势出门前往实验室拿笔记本,谁知,半途中却遇到了杀回来的程咬金。
安柔眼眶红红的,脸色惨兮兮的,一看到江煜就可怜巴巴上前:“江先生,今天的事……”
“打住!”江煜可不吃安柔故作柔弱这套,直接眸光微暗地无视她楚楚可怜的表情,“念及我们合作过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会按照正常程序处理,但如果你是想来求情,那请回吧,我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无情!
安柔心底愤恨,指尖却拉住江煜衣角。
江煜没理她,正要往前走,安柔手太紧,整个人被他力道一带,直接倒在他面前。
安柔立马抱住江煜的腰,故意放软语调,仰头看着男人,眸中满含祈求:“江先生,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就饶我一次吧。”
这柔情似水的眼神啊……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江煜一时之间,确实动了一下恻隐之心。
若是旁人,指不定会心软成什么样子!
但,江煜到底是个心冷的人,他忽道:“你之前给我的笔记本是从安凝那里偷的吧?”
安柔被这问题袭击得猝不及防,身体骤然绷紧。
她僵硬的反应没有逃过江煜视察的视线。
他冷哼一声,甩开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奚落:“我不喜欢和贼做交易。”
安柔被他甩在地上,眼角近乎有血滴下,这话无疑是将她的面子扔在地上狠狠地踩,导致她原本还想追上去的脚步僵在原地难动,死死瞪着江煜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原有的脆弱瞬间破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同归于尽的决绝。
“都怪安凝。”她咬着牙,低声咒骂,“安凝那个贱人!绝对是她跟江煜告状。”
安柔险些当场发狂,直到有脚步声传来,她才勉强恢复一点笑意,从地上爬起来。
秘书奇怪地看着她:“安小姐,你还没走吗?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东西落在这了,马上就走。”安柔强行微笑。
“好的,我还以为你来找安凝小姐道歉的呢。”秘书笑笑,提步要走。
安柔错愕一刹,随即拉住秘书,问:“她还在这里?霍垣团队不是走了吗?”
秘书看着安柔惊骇的表情,顿时意识到说错话:“那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安小姐,我还有事,失陪。”
安柔却意识到不对,还想问什么,秘书已经走远,她只好转移阵地,出了艾维尔,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没过多久,安凝和江煜就出现在门口。
安柔定睛,一眼就将安凝手里拿着的笔记看得清清楚楚。
“我就知道!”安柔目光扭曲,一拳捶在某一处,指节瞬间渗血,连忙拿出手机捕捉住安凝勾三搭四的画面,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不要脸!”
她放大镜头,怼着安凝那些对江煜直放电的正脸拍,直到两人背影消失不见,才马不停蹄赶回薄氏。
此刻,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气压极低。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输给了一个初创团队?”薄宴淮的指尖划过平板屏幕,微亮的光反射在他脸上,并没有照出那双黑眸里有明显的不爽情绪。
团队的人呈二字站在办公桌前,领头的秦蓝,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身后人更一个个地把头埋得极低。
“都哑巴了吗?”薄宴淮放下平板,脸上的情绪晦暗不明,“是在等我一个人说?”
“我、我们作为新组建的团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秦蓝闭了闭眼,提气道,“但对方虽然是初创,但是他们有夫人这个核心技术在,加上霍垣也是制香领域的强者,他们师兄妹的强强结合,确实比我们有优势。”
“原来如此。”薄宴淮轻声微笑,明明在笑,却叫人听不出半点笑意。
一个个的头埋得更低了,老板爆发在即的安静似黑云压顶,倒还不如爆发出来,直接将他们压碎,还能讨一个速战速决的快感。
“所以他们准备对外公布结果,让安凝赢得有理有据,还能顺带压一压薄氏的风头?”薄宴淮面上笑容褪去,冷着的脸格外吓人,“但我不觉得以艾维尔的行事作风会让人难堪。”
秦蓝心知今天的事瞒不过去,与其整艘船打翻,不如只供出一人,而且她本就无意帮安柔隐瞒,只是碍于对方是薄总亲自介绍来的,她只是不好打了老板的脸,说得还比较委婉。
谁料薄宴淮似乎并没因为这件事牵扯安柔而生气,反而听得认真。
秦蓝对此表示奇怪,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时,正好和老板四目相对。
薄宴淮半靠着椅背,平板微亮的光反射出他那张凌冽的脸。
秦蓝依然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怀疑与愤怒,也便多了几分底气。
等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毕,薄宴淮扫视旁边一圈:“所以你们的意思,今天的失误都是安柔的错?”
其他几个男人心一狠,咬牙道:“合作失败确实是我们技不如人,但那之后惹出来的事情和我们关系不大。”
薄宴淮抬头,按下了内线电话:“下不为例,都出去吧。”男主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冰冷。
秦蓝诧异,她本来是抱着会被破口大骂,或者降薪降职的心态来接受惩罚的……但她忽然意识到,老板此时或许更在意另一件事。
全员同时抹了把冷汗,同时退出办公室,一出门,都同时撞见匆匆赶来的安柔。
秘书赶在秦蓝前一步,拦住安柔道:“安小姐,你来得正好,薄总找你。”
“找我?”安柔一愣,扭头看向旁边的一行人,对着秦蓝询问,“你们汇报完了?”
“是的,我们已经汇报完毕,谁犯的错,就谁去承担责任,团队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害群之马。”真是来得正好,秦蓝憋着一口闷气正愁没处撒,一见安柔,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什么地点了。
安柔指尖一紧,随即笑出声:“真是为难你了,把告状说得这么义愤填膺。”
秦蓝见安柔没有丝毫的歉意,也勾了勾嘴角:“薄总开口问,我开口答,一问一答,无需隐瞒。”
“是吗?”安柔哼了声,想到手里握着的照片,心底到底是没一开始那么担心害怕了。
也就不再搭理这些无名小卒,径直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等薄宴淮的声音传出来,她将所有人屏蔽在门外:“宴淮哥哥,我有件事情想对你坦白。”
薄宴淮抬眸,眸中直接闯入安柔那张满满委屈和纠结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