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神奇，就他们两个，再也没有旁人。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容貌。
前三次见面她都穿的很好看，在人群之中多了一丝高冷与距离感，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而此刻她就坐在他对面，穿着休闲服。
没有刻意化妆打扮，头发用绳索轻轻地挽着，黑色的秀发垂在背后。
隐约中还可以看到当年的稚嫩。
她白皙的手指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鸡汤。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太礼貌。
“不是，你看起来好像脸色不太好？”
她看起来好像有些疲惫。
“嗯，可能是喝药喝的。”
她漫不经心地回他。
他知道她是故意在说外婆熬的中药。
“这个点宴会还没有结束，你怎么过来了？”
她问他。
“哦，其实我在那里也没有特别熟的人，我也不是很喜欢那种聚会，中途碰上莫小姐，才知道你生病了。”
“我就想说过来看看你。”
他回答地很仔细，隐隐约约感觉到手心有些冒汗。
他的邀请函是同张琳女士一起寄过来的。
单纯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制造业实验室主管他怎么会被邀请。
只是上次钻石项链的缘故，霍青特意邀请了他。
“叶轻妍呢？她应该也在吧，也不是完全没有熟人，上次我看你们聊地挺开心的。”
“嗯，与她打过照面，随便聊了一些读书的事，然后说了些工作。”
“工作。”
林姝冉若有所思。
“好像还没有问过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喝了一勺鸡汤，抬头看他。
“实验室培育钻石，其实就是人造钻石。”
人造钻石是一个近十年里突然发展迅猛、冷门且暴利的行业。
钻石的产生无非就是高温高压与碳元素，人造钻石就是人类通过一定的技术手段模拟天然钻石形成环境所得。
所以说钻石不保值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也有了解过，不过人造钻石目前好像并不为大众接受，虽然现在有些珠宝店也有人造钻石在售，其实在市场上占的份额还很少。”
“隆泰作为蓉城钻石老字号，都没有接受人造钻石，应该会有一条很难的路要走。”
这是他第一次与林姝冉讨论他的职业。
“我身边也有人看好这个行业，他也跟我说过这个行业的价值，叶轻妍是隆泰的珠宝设计师。”
“她的男朋友好像是隆泰的某个营销经理，或许你们还真的有话题可聊。”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叶轻妍的工作。
但即便早点知道可能也没有太多话可以聊，他们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林姝冉。
可他这话又不能说。
“寻求多方合作会是人造钻石的出路，公司眼下也有在打造自己的钻石品牌。”
“怎么，你是市场运营？”
“不是，我主要负责工艺研发、设备改进这些。”
“那你呢？”
他反追问她。
“我？”她眼睛很明亮，“如你所见，婚纱设计师。”
他有些心虚。
他明明已经知道她在干什么。
“嗯、对的，很漂亮，我看到了。”
他的话接地有些生疏。
婚纱这一块触及到他的盲区了。
他私下看过好几遍她们公司的官网，也记了一些有名的设计师名字，看了一些时尚杂志。
可现在愣是一个话题都接不起来。
他不想冷场，于是仓促地问出一句。
“有以前的同学结婚的吗，他们会不会找你设计婚纱？”
“结婚的还是很多，就只帮一个老同学设计过，何奈，以前经常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她高中毕业去了北京，然后嫁给了一个本地人。”
周淮生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么一个人，经常跟林姝冉她们在一起，挺文静的一个女生。
但他记忆里记得她是有男朋友的，好像是唐靖。
一个打篮球特别厉害的人。
他们明明很登对，怎么分手了呢？
他没好意思问。
“你回来这么久见过其他同学了吗？”
林姝冉问他。
“嗯，不多，就是在孙老师那天聚餐上见过，大家变化好像都挺大的，就好像张婉静。”
张婉静减肥是班上出了名的事，有时候节食几天，有时候暴饮暴食。
最惨的一次饿晕在操场，但现在的她居然瘦成了一道闪电。
“毕业这么多年，肯定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林姝冉轻笑。
屋子里的氛围变得活络起来。
“你还记得当初隔壁班的那个杨力吗？”
她主动问他。
“就是那个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经常拿本书从咱们教室门口过的那个？”
他头脑里面突然回想起一个人影，戴着眼镜，瘦高瘦高。
看起来就好像有个三十年教学经验的教授。
“好像有点印象，那个时候大家都叫他杨博士。”
“嗯，他现在就是博士在读。”
“真的啊？”
他两眼放光，好像当年的进度条突然被拉满。
“那天我看到他了，就是比以前胖些，也没多大变化。”
他记得那个时候杨博士的英语好像也不好，经常去办公室问孙老师问题。
也会来问林姝冉。
他们有时候会约一起写作业，他的理综试卷才摊开，杨博士嗖嗖嗖地一下就炫完了。
然后问，我们可以开始做英语了吗？
周淮生被他的能力深深折服。
他们吃着饭，像多年故友，愉快地谈论着往事。
“不过我那天看到了王可可。”
他主动提起彼此共同的同学。
“王可可？”
“就是那个长得小个小个，上课特别喜欢吃零食，还被老师逮到让给全班买一个棒棒糖的那个女生！”
“那天她还送我一张零食铺的优惠券！”
“那我猜她送给小朋友的礼物，应该就是零食！”
“对的，她跟我说她打包的都是她最喜欢吃的！”
他与林姝冉相视一笑。
王可可白白胖胖，印象中她很喜欢上课偷吃零食来着。
每次考试成绩都垫底，但她好像是个乐观派，戴着眼镜，总是笑嘻嘻的。
她每次想抄周淮生作业时，就硬塞他一些零食，然后正经地说这是礼数。
现在想来，觉着有些搞笑。
原来以前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回忆，可他为什么总觉得不堪回首呢？
笑过之后又陷入一种无言的沉默。
与方才的谈笑形成鲜明对比，好像他们之间也只有过去可聊。
这十年的空缺，此刻变得好难受。
“周淮生。”
“嗯？”
她突然喊他了一声。
空气中有些安静。
“问你一个问题？”
他抬头看着她，等着她问。
“为什么你这十年从来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