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还没下通知，班里的女生陆陆续续都换上了校服，天气转热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清水站在衣柜前，若有所思，满面愁容。
面前是满满当当的秋冬装，小小的衣柜空间，被挤得连几件轻薄夏装都塞不下。
要是有妹妹清澜那样一整面墙的衣柜该多好，春夏秋冬装，隔间分明，想穿什么穿什么，不像自己，每年换季都要收拾衣柜，将不要的衣服打包塞到壁橱里，再将当季衣服整理进衣橱。
想想就觉得麻烦。
“要是觉得麻烦的话，就让我来帮你好了。”
清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清水身后。
“你是女鬼吗，走路没有声音。”
“哥哥不遑多让，也是当大魔法师的料。”
“大魔法师？”
清水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露馅了？
“啊，我听网上的朋友说的，男生一直处男到三十岁，就会变成大魔法师，还能搓火球。”
砰！
清澜被推出房间后，清水重重甩上了门。
啪嗒。
嗯，门锁也不要忘记。
......
虽然收拾衣柜是件麻烦的事，但说归说，吐槽完还是要干的。
清水活动活动手脚，好不容易挤出点干劲。
首先，从壁橱里找到真空收纳袋与之前收纳的春夏季衣服。
其次，收拾衣柜里的秋冬季衣物，棉袄大衣这种占体积的先取出来，然后....
哗啦啦——
数本珍藏的小黄书随着衣物取出，散落在地面上。
差点忘了自己还藏了这些东西在衣柜里。
清水低下腰，开始收拾起这些宝物。
好像很久没放松下来看这些了，想来有点怀恋，不如瞄两眼好了。
于是他伸出手，翻开几页。
哦哦哦，这熟悉的感觉，这怀念的场景.....
“哥哥.....诶嘿～”
门缝里探出清澜半个脑袋，眼神锐利得像是猎豹。
“我明明锁上了房门！”
清水后背一凉，手忙脚乱将手边的书全都推进床下，然后站起身。
“哼哼哼，不要小看妹妹对哥哥的爱啊。”清澜手里捏着明晃晃的钥匙，仰起头显摆，“刚刚找妈妈拿的钥匙，下次老哥要做这种事，记得提前说一声嘛，真让人尴尬。”
“不要说得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样。”
清水冲上去，按住门把手想要关上门，但清澜快他一步伸出脚，想要抵住门缝。
可惜脑子没转过来，忘了自己没穿鞋，于是就这么在光脚的状态下，承受了老哥的强力一击。
尖叫声响彻屋子。
“什么事！？”
楼梯间传来老妈的声音。
“没事没事，只是清澜她摔倒了！”
清水死死捂住妹妹的嘴，她要是告状的话，自己肯定不会好受，没办法，只能这么干。
他咬咬牙，像是刚完成现场的凶手，将妹妹拽回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
“真是的....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来我的房间凑热闹。”
清水坐在地板上，继续拾掇自己的衣物，清澜也在塞了点零食后，安静地躺在床上看漫画。
“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嘛。”
清澜边嚼东西，边翻页，零食的碎渣掉了一床。
这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好在前两天洗了备用床单，晚点换一下就行。
因此清水懒得再说她什么，只顾低头整理衣橱。
啪嗒。
随着一件衣服被抽出，橱子里掉出一个熟悉的纸袋。
未被动过的围巾散出半个角。
都快忘了苏玲送自己的围巾了，一整个冬季都被塞在了衣柜最里端，有点可怜。
不对....好像自己都没有回礼吧。
糟糕，把这码事忘了！
“哦～～～”刚刚还躺在床上的清澜突然坐起，双目放光，“没见过的围巾！”
“入冬的时候我自己买的，结果塞的时间太久，给忘了。”
“那这样的话，送给我好了。”
妹妹步步紧逼，打得清水节节后退。
“你想要，今年入冬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我就要这一条。”
两句话的功夫，清澜就已经走到了清水面前。
清水没有再开口。
二人四目相对，像是奇怪的西部对决。
可惜的是清水的房间位于东亚季风气候区，飘不出什么风滚草。
清澜选择率先摸向腰间的枪袋，发出攻击。
“谁送给哥哥的？”
清水额头冒出冷汗，没有选择回击。
“我认识的人？”
“林筱姐姐？！”
左轮手枪连开数发，没给一点喘息的时间。
清水手心微微冒汗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毫不留情。
“还是说....苏玲姐姐！？”
这一击正中眉心，清水面部抽动，胜负已分。
获胜者清澜，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
在原地沉思片刻后，她撒腿就想跑向楼下。
“妈，哥哥他收到了女生的礼....咕哈。”
清水早就料到她这一招，一脚将其绊倒在走廊。
剧烈的震动声再次吸引了楼下的妈妈。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清水打着哈哈做掩护，再次捂住清澜的嘴，将她拖回房间。
这事已经干得得心应手，没准能去片场客串个犯人甲什么的。
关上房门，清水拍了拍手，看着妹妹，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确定一下，清澜你心理性别是女对吧？”
“你是觉得我更像沃尔玛购物袋是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条围巾还没有回礼，所以我让你给点参考意见。”
“拒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你的。”清澜双手叉腰，仰头道。
“我会给你做一周的家庭作业。”
“两周。”
妹妹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态度转变之快，好像刚刚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忙」的，是身体里另外一个人格。
“....成交。”
双方立即握手，交易成立。
就是最近的初中作业，好像动不动就搞脑筋急转弯一样的怪题，不知道自己顶不顶得住。
......
“不知道她收到礼物会怎么想？”
“突然转学是让人有点没法接受，希望她到时候还能记得我们吧。”
柜台前的两个女生结完账，提着礼物袋走出店门。
站在不远处看她们离开的清水，捏着手中的小玩偶，心情复杂。
那个收到礼物的女生真的能记住这两位朋友吗？
清水中考完出成绩那几天，老爹老妈曾经在饭桌上聊起来曾经的高中生涯。
情到深处，老妈直奔卧室，找到了当年的高中校服，白色的外套上签满了当年同学的名字，还有各式各样的祝福语。
当老爹问起现在这些人在干什么时，老妈却是沉默不语，盯着那件发黄的校服发呆。
因为她现在一个也不联系了，甚至于对这些名字都感到陌生，也许还记得当时签名时，大家的惺惺相惜，但那不过也只是一个套着回忆的躯壳。
所以清水认为上高中后，没必要费尽心思去交什么朋友，能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过完高中三年，不留遗憾就足够了。
清水有时候也会想，现在聚在自己身边的朋友们，有没有可能只是正处于高中时期的一种假象。
大家被学习推搡着聚在一起，也玩闹，也开心，但是那之后呢....
大家会各奔东西，有各自的生活，可能再也不联系。
反正到最后，也就是萍水相逢。
所以萍水相逢的人为什么要收礼回礼呢？
清水有点搞不明白，看着手里的玩偶，直皱眉头。
“你杵在这里看什么呢？装深沉是吧，我喊你半天！”
清澜走上来，给老哥背后来了一锤。
清水如梦初醒，将手里的那个娃娃放回货架上。
“抱歉抱歉，发了会呆。”
“哈，明明是你邀请我出来的好吗，结果反而自己心不在焉。”由于身高不够，清澜只能仰起头，自下而上地瞪了自己老哥一眼，“既然要买礼物，我姑且问问你，你本来打算送些什么东西，我可以以此为基础，给你些建议。”
“嗯.....你觉得送一口锅如何？”
清水站在礼品店里，被花花绿绿的可爱系玩偶包围在其中，但思维倒是很跳脱。
清澜的眼睛里逐渐失去光芒。
“你的意思是，同龄女生送了你一条围巾，你想回礼一口锅给人家？”
“嗯，上次去她家的时候，她家好像没有什么好使的锅来着。”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去了同龄女生的家里，还钻进别人的厨房？苏玲姐姐的父母没说什么吧？”
“她独居的。”
轰隆。
如五雷轰顶，清澜汗如雨下。
她的瞳孔止不住地颤抖。
果然啊果然，自己的老哥明明看上去没什么魅力，但是就是能跟美女走得那么近。
如果是闯入独居女子的房间，强行生米煮成熟饭，手里捏着别人把柄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恶啊老哥，你干完这一切之后，还去厨房给人家女孩子做饭的吗？是想着事后彰显一下自己的温柔吗！？
没办法，今日即是大义灭亲之时，只希望老哥你出来后别再嚯嚯别人家女孩子了。
清澜颤抖着手摸出手机，按下了「110」。
“你不会怪我的吧，哥哥。”
“你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半天然后报警是要干什么！！”
清水趁着她还未按下拨号键，夺过手机。
危机暂时解决。
.......
清水从货架上拿起一个八音盒，转动发条后，会发出一阵清脆的音乐，曲子是很经典的「卡农」。
“你觉得这个如何？”
“我有时候都分不清变态老哥，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理由呢，选八音盒的理由？”
“人家说收到这个的女生都会感动到哭。”
“.....变态老哥你没救了，我说真的。”
“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为，「变态」两个字一直跟着我？”
清澜没有搭理清水，夺过他手里的八音盒重新放回货架。
当然，八音盒这种东西，以礼物的标准来说，并不是什么非常差的选择。
问题并不出在其本身，相反，正是因为其外型，礼物寓意等方面都很均衡，大部分男生送礼物时才会选择它。
但很多人忽视了一点，那就是礼物的重复度。
当一个人送你八音盒时，你会觉得这玩意挺不错，当第二个人送你八音盒时，你就会发现这东西有点占地方，桌上的那点空间，摆第二个有点吃紧，当第三个人送你八音盒，你就会发现这玩意不仅占地方，平日里也完全不会去用它放音乐听。
最后，当你发现身边其他人也收到八音盒时，就会觉得苦恼。
同理，一首歌，听第一次会觉得好听，但大街小巷，互联网上都开始无脑重复播放这首歌时，就会觉得厌烦。
八音盒就是这么个情况，因此pass。
“换一个。”清澜目光坚定。
清水没有拒绝的权力，他只能乖乖钻进下一个货柜。
那里放着一排排形色各异的杯子。
“送个好点的杯子如何？”清水刚说出口，却突然反悔，“算了算了，人家说杯具等于悲剧，还是送点别的好了。”
清水刚想挪位置，却被清澜踹中了小腿肚。
“你怎么好像跟个榆木脑袋一样，杯子这种东西跟八音盒不一样，是有使用频率和使用场景的。”
“但是寓意什么的....”
“人家还说送围巾的最后都分手了呢，啊，不对，你俩应该还没....”清澜轻咳两声，立刻调转话头，“我问你，变态老哥在收到围巾时，难道会觉得寓意不好吗？”
“没有....好像还挺开心。”
“那不就行了，所以别顾虑这些，真要是朋友的话，送什么都会开心的。”
“那我觉得八音盒.....”
“八音盒论外！！！”
清水一脸苦涩，他实在是搞不懂女生的思维，亦或者是自己妹妹的脑子不同于普通女生？
“那你就麻溜地挑选个合适的杯子，然后结账吧，我还想抽空去那两件衣服来着。”
清澜自觉功成身退，伸了个懒腰站到礼品店门口。
挑选什么款式的杯子就是老哥自己的事了，已经说到这一步了，要是什么东西都给他安排好，那岂不成了自己给苏玲姐送礼物？
片刻后，清水提着两个杯子找来。
一个杯子造型做得歪歪扭扭，上面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明显就是买个造型的新奇，连喝水都做不到，另一个容量不小，也适合喝水，只可惜是个仿古的搪瓷杯。
“如何？”清水问，“哪个好一点？第一个造型很奇特吧，我觉得能给苏玲留下深刻印象，第二个喝水也很方便，我有点犯难。”
“哥哥。”
清澜的声音轻柔，按在清水肩上的手却如有千斤。
“你就挑一点可爱的就行，要是再拿这些奇怪的东西来，我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