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林劳累了一上午。
明明陈绮云才是女孩儿，但是人家行李还真没有李星舟的行李多。
“你这是歧视男性！”李星舟振振有词的说道：“谁说男的就不能有这么多的行李的？你这是……哦哦，你也是男的，那没事了。”
白玉林在经过一上午的努力奋战后，也算是知道了，李星舟让自己去送他，是因为这些东西真的太多了，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不邮寄……
“你到那边怎么办？你在飞机上整托运，我这可以帮你送，那边有人接吗？”白玉林问道。
“那边有经纪人接啦，我这边也是签了公司的。”李星舟懒洋洋的说道：“一会儿中午吃完饭，咱们就机场。”
张琳和李星舟没什么交集，马行舟一如既往的忙碌，都没时间接人，自然更没时间送人。也就是说，送李星舟，只有白玉林一人。
中午的时候，吃饭自然还是他们总喜欢去的那家饭店。不是好吃与否的问题，而是因为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说情怀有点矫情，说别的又感觉不到位。
大概，是习惯吧。
点餐的时候，李星舟看着整墙的菜单，乐了，“没想到我就到这这么短的时间，还真把这的菜吃了个遍啊。”
白玉林闻言看了看饭店门外的幌子，这家饭店就两个幌子，还真就只有菜单上的菜，这家伙还真说对了。
“白哥，你总是吃这个啊。”李星舟好笑的说道：“我很少能见你吃别的东西，就这么喜欢。”
“嗯，还挺喜欢的。”白玉林确实很少吃别的东西，因为这家饭店也就这个盖饭最有东北的感觉。
地三鲜盖饭。
即使只是刚刚出了山海关，就算是都属于北方，白玉林在北京还是感觉到了饮食习惯的不同。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里有一位老领导是福建人，快退休了，就很不习惯北京。按照这位老领导的话说，即使他在北京生活了几十年了，也仍旧没有感觉自己是一个北京人，没有什么融入到北京的感觉。
白玉林也是这样的感觉，北京的菜籽油他吃不惯，北京话的口音听不惯，来去匆匆的人群也让他不自在。
所以，白玉林喜欢在北京这所国际化的大都市里寻找东北的影子，也许只是一些脏脏的小馆子，或者是一两个东北人，一些昂贵的东北特产，都会让他有一些开心。
马迭尔冰棍15块钱一根，在中央大街能买3根了，如果再往前推几年，也许2块钱就能买一根，这是真贵啊。
“白哥，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李星舟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感慨的意思都看不到，“这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白哥，你现在这个状态，就算留在了北京，那也就是留在这而已。”
这话其实不用李星舟说，都是摆在白玉林脸上的，对此白玉林也不好说什么。
说什么？说自己知道？就是不想改变？
太欠揍了。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白哥，你看咱们周围的人，为什么咱们几个能凑到一块，而不是其他那些人，白哥，你想想。”李星舟放下筷子说道：“很简单，一方面是脾性相合，另一方面也是咱们身上都有一定的特质，这让我们自然地聚在了一起。简单说，能和我、陈绮云、张琳混在一起，你的天赋也好、能力也好，总有一个方面是可以跟上我们的，不要太看轻自己啊，白哥。”
“夸张了。”白玉林这个时候也吃完了，温和的说道：“我可不敢说自己是天才。”
“不是天才不天才的，音乐这种东西是讲究灵性的，不开窍练得再好也没用。”李星舟这个时候也吃完了，看上去在北京吃的最后一餐还挺对他的胃口，“跑题了，我是想说，之前白哥你不是提过要去参加比赛的事吗？如果你要是也想去国外发展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参加比赛增加自己的曝光度。要不然你这个岁数，按照现在的发展势头，在没有推手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留在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里。”
“这个我知道。”白玉林对这种话题有点免疫了，李星舟一有时间就会推销他的成功经验，当然，白玉林知道这个家伙没什么恶意。
只不过比赛啊……
“我也不是不想参加比赛，只不过我对比赛的准备不是很充分，这毕竟是我之前从未想过的。”白玉林坦然的说道：“而且我还有生存的压力，没有办法全情的投入到比赛啊之类的事情里。现在每天的训练都已经搞得我有些精疲力竭了，我真的是很努力的想跟上乐团的啊。”
对此李星舟只能耸耸肩，类似今天这样的话题李星舟都和白玉林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他是真的认为这位白哥有往上攀升的可能，不应该就这么埋没在国内。
真不是崇洋媚外，只是真的，搞西方古典音乐，想要成为优秀的演奏家，想要成为大师，那么去欧洲游学、历练是一条必经之路。这就好像你是个学水墨山水画的，你不来中国好好的深造一下，就呆在欧洲闭门造车，你是永远都成为不了国画大师。
啊，说得绝对了。
好吧，世界上也许真的存在那种举世无双的天才，不去欧洲游学就能将西方古典音乐通汇贯通，成为当代大师，不来中国也能成为水墨山水画的大家。可是很显然，白玉林也好，陈绮云也好，张琳也好，李星舟也好，石磊也好，张玉维也好，张兆雷也好……白玉林包括白玉林所认识的所有学习西方古典音乐的人，都不是这种天才。
所以，他们必须去欧洲。
欧洲有什么？
欧洲有最好的西方古典音乐学府，有最纯正的西方古典音乐氛围，是西方古典音乐的发源地……
简单来说，那里有西方古典音乐的一切。
而这些东西，都是国内所不具备的。最起码的是，国人大多数都不太能接受西方古典音乐这种东西，这是由人文、历史等多方面因素决定的。
在前往机场的这一路上，两个人就这个话题聊了很久，完全没有理会旁边人异样的眼光。
送别李星舟，白玉林反而是没什么感觉，虽然看上去关系不错，当然，这两个人关系也确实不错。只是……白玉林总感觉他们俩个不是一路人，就好像是不处于同一个阶级一样。
李星舟上了飞机，开始自己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想来是会一步一步的继续向上攀登，在自己的艺术道路上不停奋进。
‘自己的路在哪呢？’
白玉林在机场这块呆着，张兆雷到这还要一点时间。
北京的机场很大，白玉林也没找到什么地方做，幸好手机电充足，可以听听音乐。
马上就到2017年3月了，白玉林现在必须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授课上，他现在听音乐已经不能是自己喜欢什么听什么，而是工作需要听什么就听什么。
现在乐团还没有说3月份的演出用什么曲目，所以现在白玉林的耳机里播放的是莫扎特。
对，白玉林的第一节课要讲的就是莫扎特。
“嗨！老白！”
张兆雷的呼喊声惊醒了过于投入的白玉林，虽然白玉林一直宣称自己对莫扎特不感冒，但是听起来似乎还是很起劲的样子。
白玉林看了眼时间，将耳机收了起来。
飞机没有晚点，这是目前对白玉林而言最好的事情，现在他们回到北京市里应该正好是晚饭的时间。
“你这行李不多啊。”白玉林接过张兆雷手里拎的行李箱，说道：“欢迎来北京，张同学。”
“哈，现在就摆起当老师的架子了？”张兆雷笑着说道：“那么白老师，赶紧带我去吃点好吃的！飞机餐太难吃了。”
“你不是坐的川航吗？川航据说还有老干妈，应该不错啊……”
“我哪知道这个……”
白玉林带着张兆雷坐着机场线换乘地铁回到了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办公楼这里，正好看到了正在忙碌的马行舟。
“呦，接到啦，辛苦了啊小白。”马行舟操着浓浓的河南口音说道“小张，欢迎来到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我这太忙了，就麻烦小白去接你，正好你们认识。等我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吃点好的。”
“没事马哥，你忙着，我正好去老白的琴房看看。”张兆雷笑着说道。
“马哥我们先上去了，回头你直接来琴房找我们吧。”白玉林说道：“晚上不用吃太好的，哥，找点北京特色的小馆子就好，我请客。”
“哎呀这就不用操心了，我这安排晚饭能报销。”马行舟说道：“你们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马行舟现在在团里负责的工作比较杂，可能是因为工作能力强的缘故，白玉林看他即负责乐务管理的工作，有的时候也敢演出运营的活。不像是林沁那样专职干人事，所以白玉林也不知道这位马哥现在到底忙什么。
带着张兆雷来到自己的琴房，白玉林将张兆雷的行李都安置一下，说道：“你回头住哪啊？正好马哥有车，让马哥带你去。”
“我师傅还真给我安排了个住的地方，但我不打算住那。”张兆雷在白玉林的琴房里四处打量着，说道：“老白你住那个地方怎么样？我听说你之前也和别人合租了，要不我住你那吧。”
白玉林非常诧异的说道：“你住过来干什么？你师傅给你安排你就去住呗，不比跟我挤舒服。”
“哎呀你不懂，我师傅安排的地方我住过去不是搭人情嘛。”张兆雷似有难言之隐，说道：“咱俩在魏姨那一开始就是一个宿舍的，都熟悉，省事。”
白玉林耸了耸肩，说道：“你愿意就行。”
张兆雷当然是愿意的，住他师傅朋友那，既不方便还拘束，哪有和自己兄弟住一块舒服。
白玉林看马行舟一时半会忙不完，就趁这个时间和张兆雷说了下关于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一些事，这其中并不包含他自己在刚来这里时遇到的那些事情。白玉林心里也有谱，就他来的肯定是不正规的，应该是魏琳动用了些关系，和张兆雷这样正式过来的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之前从机场往过来的路上，白玉林其实就想给张兆雷讲一讲这些事情，但是张兆雷电话不断，导致没说上，而且那个时候张兆雷对于在北京旅游这件事情有着极大的兴趣，追着白玉林问关于哪好玩、哪好吃之类的事情。
也难怪张兆雷的师傅不放心自己这个徒弟。
搞音乐的这些人里，现在已经很少有像是张兆雷这样，有个属于传承意味的师徒关系，大部分都是像大学教授和研究生那种关系。就是虽然有师徒情谊，但不是那种尊师若父、养徒似儿的亲密关系。
“也就是说，我也会有自己的琴房呗，哎呀真不错，还得是大交响乐团，你看这琴房配置，比魏姨那好多了！”张兆雷砸吧着嘴说道。
“你也不怕魏姨抽你。”白玉林有气无力的说道：“行了，别贫了，留点力气吃饭吧，等回头你开始排练就知道了，这里和魏姨那完全不一样。”
“这我当然知道，魏姨那是娱乐，这是生活嘛。”
正说着，马行舟忙完过来了，“走，我带你们吃点好吃的！”
牛街，聚宝园火锅。
“我上午就订了位置，你看这人多多，之前小白也在这吃过，这家挺好吃的。”马行舟说道：“今天就不喝酒了，我一会儿开车送你们回去，小张是要和小白住一块是吧？”
“对，谢谢马哥啊，破费了。”张兆雷赶紧说道。
“哎呀什么破费，我不是说了嘛，我这都能报销。”马行舟说道：“行了，我就说一句，欢迎小张来北京啊，有事记得找我，好了，开吃！”
张兆雷在北京的第一顿饭，吃得很满足。白玉林也沾了个光，这家火锅店就没在他的日常轨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