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朗朗睁大眼睛，定定望着门里的人，他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大拇指，像是在给人家点赞。
他抿抿唇，讪讪背过手。
苏涛上下略一打量，稍稍退开半步，露出职业性微笑。
“我弟，邱朗朗。”裘力慢一步走出来，系紧西装扣子，淡然介绍，“这位是盛山发展的销售总监苏总。”
邱朗朗微微欠了下身，低头换鞋。
他第一次觉得“邱”这个姓不好，他不想让眼前的女人认为自己是裘力亲弟弟......
裘力显然是特意收拾过，深色西装衬得他英挺成熟，充满雄性的力量感。
而苏涛一改前日的职业装扮，从衣裙到妆容都走的温婉路线，一颗淡粉色的珍珠在V领间轻晃。
两人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邱朗朗耷拉着脑袋往里走，心里酸溜溜。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认真探究过裘力的性向问题，也不知为什么，反正就一直想当然地认为，他对女人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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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台上放着个不锈钢保温桶，旁边有一个黄色小药盒。
邱朗朗瞟一眼外包装上的片假名，是解酒药。上门送温暖呀，他偷偷撇了撇嘴。
“有个弟弟可真好，不像我，直接趴沙发上睡了半宿。”苏涛道，语气里隐约带着丝娇嗔的意味，说完，她偏头冲邱朗朗展开一个笑。
邱朗朗浅浅勾了下唇角，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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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客厅隐在绿植后，并不是标准意义上待客的地方。裘力似乎也没有把人往里领的意思，他拉出高脚椅，示意苏涛坐。
看来是刚到，邱朗朗想。
“昨天谢谢了。”裘力说着很客气的话，态度却庄重审慎，人退到岛台另一侧，站得笔直，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大约是感受到裘力的态度，苏涛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她神色没变，可再开口时，已经很自然地切换成亲切但不亲近的语调：“去的时候没想到会喝那么多吧？”不再是刚刚那种小女人的口吻。
外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邱朗朗一眼就看出，裘力明显松弛了下来。他打开吊柜门取汤煲，邱朗朗赶忙接过来，不用他吩咐，帮着把保温桶里的汤装出来。
“我本意是想下矿看看设施情况，”裘力坐下，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垂头，“以为聚餐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
“没想到工人们那么多苦水？”苏涛笑问。
“嗯。”裘力淡淡应。
邱朗朗背过身，在水槽里清洗保温桶，侧耳听他们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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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裘总’就是总给你找麻烦的堂弟？”
空了一阵，裘力才又“嗯”了声。
“我看他前脚一走，被表彰的那几个人齐齐松口气，”苏涛想了想，又说，“喝得最狠的那个陶大海，人挺实在，也敢说，你要是想了解下边的具体情况，应该和他多聊聊。有联系方式吗？”
酸劲下去，邱朗朗渐渐品出苏涛的好。裘力身边缺少这样能干、通达的女性，多有人和他这样聊聊，就不用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嗯，他是本地人。孩子在完小读书，老婆在矿区外边开了个小面馆，要不是这样，估计也早就不干了。”
原来是那个面馆老板娘的男人！不过“陶大海”这个名字邱朗朗没什么印象，他扯了张厨房巾，细细把保温桶内外擦干。
“那个林工情况也差不多，老员工，家都安在这边。”裘力微微皱眉，“徐州煤矿大学毕业的，懂技术......”
他没再说下去，听得出话里的遗憾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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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涛同他一起回顾林工和陶大海提及的那些亟待更新的设备，破碎机、转载机、液压支架、井下交换机。
她提出自己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小吴，让他把跟拍的原始素材发来一份，方便裘力对照核查。
“宣传科那个摄像？”裘力的语调稍微拔高，显然是对一顿饭就能熟络到直接要视频的程度有点吃惊。
“嗯哼，等着吧，姐还是有点本事的。”苏涛轻快地一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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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聊了几句设备缺乏定期检修维护的情况，苏涛询问是否可以动用重工那边的售后资源提供帮助，这显然正碰上裘力一直在琢磨的点。
听着裘力说出一些具体想法，苏涛却敛起始终挂在嘴边的微笑，微微皱起眉，很认真地叮嘱道：“裘总，这盘棋太大，你一个人盘不活，更不可能一蹴而就，得沉住气谋划策略，慢慢来。”
邱朗朗瞥一眼裘力，裘力低垂下眼睫，看上去沉静平和，似乎在认真思考。
半晌，他看向苏涛，轻轻一点头，嘴角卷起一抹浅笑。
邱朗朗：“......”
他不知道苏涛现在是什么感受，反正他的心像是渐渐融化开来，暖暖铺满整个胸腔。
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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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力很少笑，所以整体给人的感觉略显木讷阴沉，但一笑起来人立刻变得温和，遮住的一只眼睛更是给他增添了股诡异魅力，关键......这家伙还不自知。
苏涛的表情管理似乎也失控了一瞬，但紧接着，她干脆利落地起身，拿过清洗好的保温桶，颔首向邱朗朗道谢。
“要谢谢您。”邱朗朗是出于真心，“留下吃晚饭吧，我做饭，您和我哥再聊会儿。”
聪明的女人不会放任自己生出执念，更懂得如何把握分寸。苏涛婉拒，称自己晚上已经有安排，笑着告诉邱朗朗她煮的解酒汤是酸甜口，也可以当甜品吃。
邱朗朗想着日后也许还用得着，认真地问配料，两人加了微信，苏涛传给他一个食谱，凑头告诉他选哪种话梅，什么时候放冰糖。
裘力抄着裤兜默默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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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人送进电梯，裘力走回来，和立在门口巴望的邱朗朗对视片刻，冷不丁问了句：“喜欢熟女？”
邱朗朗眉毛差点飞上天！
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脖子梗酸了，邱朗朗忽然乐了，腼腆道：“就还......挺有魅力的。”
裘力挑了下眉，没吭声，从他身边挤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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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裘力推门走进卧室，脱下外套扔到床上。
邱朗朗这才发现，卧室木门上曾被粗暴打孔的地方都已经用腻子细细补好，并刷上了同色的油漆，不细看，已经再也看不出曾经的伤痕。
他心下微动，不禁抬手去触碰尚未干透的漆面......禁区解除，这，多少算是个小小的进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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