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
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霞光温柔地洒下，淡淡的日光宛若初生，带着柔和的光晕，将天空染成橘粉色。
天空中还挂着一轮弯月，隐隐藏在云际。
启明正是早读的时候，朗朗读书声传来，在天台都能听得到。
少女靠在天台的栏杆处，仰着脸任微风吹拂。
及腰的垂直长发在微风的逗弄下掀起动人的弧度。
少女眉眼平静，眼里波澜不生：“让顾眠意先在你那里住一段时间，离你们回顾家的时间，不远了。”
顾野一见到她这淡定的表情，心里也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没什么事了。”
等他走下天台，楼梯间的门被再次关上。
虞岁晚站了一会儿，刚想下楼，转角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很轻，但虞岁晚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皱了皱眉头，声音里透着冷意：“听了这么久，人走了还不出来？”
少女的声音揉在清晨未散的雾里..
脚步声响起，转角处一个深蓝色的身影越走越近。
虞岁晚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看向来人。
顾珩？
顾珩抿着唇，面色有些难看：“会长，顾野说的是真的吗？”
虞岁晚有些意外，眼睛望着他，顿了顿，开口：
“是真的。顾家，你爸爸不想要，我总要找个人接手。”
顾珩眼神猛地一颤：“我……我爸……”
虞岁晚叹了口气，背对着他，在天台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顾珩慢慢走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坐下。
少女撑着双手，笔直的双腿在空中慢慢摇晃，抬眼去看喷薄欲发的太阳。
“顾珩，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顾珩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话题，脊背挺直，侧过脸望着她：“七年零五个月。”
虞岁晚唇角漫上一抹笑意：“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顾珩回想了一下，紧绷的脸上慢慢放松：
“在我爸的公司。我还记得你当时在我爸的办公室喝咖啡，我好奇趁你不注意偷偷尝了一口，结果全吐你身上了……”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他爸爸的公司刚起步，正是最困难的时候。
他和顾川闹矛盾，于是他经常放学之后不肯回顾家，就喜欢往他爸的办公室跑。
结果有一次，他爸在开会，办公室只有一个小女孩，坐在沙发山，拿着杯子在喝饮料。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女孩，像摆在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抬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像是水晶一般剔透。
当时说了什么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自己趁着她和爸爸说话的时候偷她杯子里的饮料，结果吐了人家小姑娘一身。
他爸把他狠狠骂了一顿，提着他的领子丢给了秘书。
当时太小，光顾着吃吃喝喝，甚至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他爸的办公室。
为什么呢？
顾珩的笑容顿住。
一阵风来，撩起少女柔顺的长发，隐隐遮住她温柔的眼神。
“所以——”顾珩的话卡在喉咙里。
“是的，我就是七年前，明秀集团的投资人，也就是明秀集团目前为止，最大的股东。”
虞岁晚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在顾珩的脑子里轰炸。
顾珩僵硬地转过头，像是一台生锈卡住的机器。
“当时我手上有一笔钱，恰好你爸爸刚从顾家脱离出来，你的外婆家，你也知道，自从你妈妈出事以后就和顾明恩一刀两断了，这笔投资，我和你爸爸都是赚的。”
顾珩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她，嘴巴微微张开，但喉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愣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少女静静地端坐在天台之上，晨光熹微，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两个人明明只隔了半米，却像是无形之中划分了一道天堑。
“顾珩，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和你爸爸，都是顾家的仇人。顾家，你爸爸不希望你接触，所以我选了顾野。”
“如你所见，我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对于你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我不是符合主流标准的好人。所以其实你的爸爸，一直不希望你和我有所接触。”
她的声音清冷又认真：“但是顾珩，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和你爸爸，是合作关系。但我对你，对小昭他们，没有利用。”
她站起身：“我的话就到这里，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我尊重你的选择。”
顾珩呆呆地坐着，她的每一句话好像是在耳边飘过，又好像是重重地砸进心里。
虞岁晚干净利落地起身，向着楼梯走去。
刚迈开步子，身后传来一股力道，拽住了她的袖子。
她回过头，顾珩眼睛里的震惊褪地很快。
他看着虞岁晚：“你，你想要我，帮顾野吗？”
虞岁晚定定地看着他：“你爸爸不希望你接触顾家的事情。”
顾珩声音大了一些：“那是他的想法！你别以为你和我爸谈了几笔生意那就是我的长辈了，你不是也和我一样大吗？”
虞岁晚有些哭笑不得，有些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少年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没有这么想过。”
顾珩不想就这么仰望着她，他站起身，瞬间比少女高了一截，恢复了之前的高冷，道：
“顾野一个私生子，顾家不是那么好站稳脚跟的，我可以帮他。”
虞岁晚有些意外：“你为什么要帮他？”
顾珩睨她一眼，硬邦邦道：“因为我想帮，你那么聪明，也管不着我乐意。”
虞岁晚承认有被这句话噎到。
顾珩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越过她率先下楼。
“反正我会很快长大的，你等着吧。”
顾珩咬着牙。
总有一天，我会跟你并排站在一起，再也不需要仰望你。
直到那一天，你会主动告诉我一切，不会把我蒙在鼓里。
要变得强大，变得有力量，才不会追赶了很多年，发现对方已经站在遥不可及的位置。
爱一个人，怎么会甘心永远被她向下兼容地俯视呢。
对于少年而言，爱应该是让人成长为一株近旁并肩的木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