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吕氏春秋》放桌子上,问墨冠:“看过吗?”
墨冠翻开哗啦作响的书,点头道:“吕氏春秋,听说过。”
“嗯,这样一本书能卖多少钱?”
墨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先生要卖了这书?不可!”
陈锐反问:“为何?”
这还用问?现在书籍极度缺乏,有钱你也难买啊,所以书很珍贵。
这样一本吕氏春秋,价值千金,你要说卖,肯定有无数人捧着钱趋之若鹜。
世家大族的书都不对外公开,关系不到,根本不会允许你看。
有些世家大族就有专门的读书楼,你可以进去翻阅,但想抄写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你也借不出去,只能在里面看。
陈锐这个问题就好像是问氢弹能卖多少钱一样。
其他几个人也都表示激烈的反对。
尤其是六叔,他对书视若珍宝,村子里连一本书都没有!
别说村子里,哪怕是洛阳城,仅有的两个藏书点郑观、芈庸。
卖书简直就是开玩笑。
陈锐笑笑:“你们都误会我的意思了,不过听你们这么说,我心里就放心了。六叔马上就要立秋,地里的活要多起来,到时候你负责。”
六叔点头,他往后挪挪身子。
陈锐转头看向墨冠,笑着问他:“你有个非常特殊的活。”
“什么活?”
“见过印章吧。”
“嗯。”
“如果把印章刻得大点,把一本书刻上去,你看怎么样?”
“书?”墨冠起初还只想笑,但越想越笑不出,他坐直身子,拿着吕氏春秋看,他在脑子里快速过一遍这种可能性,以及途中可能遇到的问题。
他用手指不自觉在桌子上比划。
他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睛瞪大:“先生,此事真的能成!”他激动得直搓手,“肯定可以,以前或许不行,只是因为没有纸,但现在有纸,一切都不成问题。”
他猛抬头问陈锐:“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就开始吧,不过先印比较简单的,比如论语。”
论语总共才一万多字,印制起来并不算多,所以非常简单。
墨冠激动点头,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
这可是个大事,书籍普及开,他肯定能青史留名。
陈锐又对其他人说:“目前只有这两件事,第一就是印书,第二就是继续制纸。咱们的人手不大够,明日去洛阳城里召一些。相信很多人还是愿意做。”
“种完地后,咱们也得为入冬做准备,房屋要重新盖。这次咱们要盖砖瓦房。”
次日清晨,陈锐早早起来。早晨洛水附近有云雾,在河面上飘来荡去,陈锐浑身都是汗,跳进洛水痛快游了一会儿,爬上岸,穿着湿漉漉衣服回家。
回去刚好遇到扶苏,他打个招呼,两个人一起往房间走。
陈锐问他:“这两天纸店里卖出去纸了吗?”
“还没有。买的人很少。”
陈锐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怎么忘记给芈庸送去些了。也别着急,这个店铺其实就是个门脸,只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们。”
陈锐推门进屋,先去换个衣服,出来继续跟扶苏道:“你来这儿好几天,也适应这里的生活,有什么感想?”
扶苏挽起袖子,说:“以前不知道,底层的人生活这么苦,他们每天这么辛苦干活,却还过着这种日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这就够了,其实你爹让你来,就是因为你生活的环境太干净,每看到那些肮脏东西。没事,继续体验体验吧,你爹也是一片苦心。”
扶苏笑笑,这确实是他的优点,不过秦始皇一直都不喜欢这样的人,两人马上进饭堂,他又问道:“先生你难道也看过儒家?”
“看过,儒家值得一看,不过他们提出的那些观点实在不敢苟同。你也是,各家的书都要看看,不要求多么精通,但起码要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尤其是身居高位的时候,千万不要偏向某种思想,更应该兼容并蓄,因为一旦独专,下面就有人讨好你。这样你就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扶苏拱手:“受教了。”
“这么客气干啥!”
两人打了饭,端到外面蹲着吃,正吃得高兴,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款款而来,见到陈锐举手挥舞打招呼:“陈锐,我来寻你。”
陈锐咂咂嘴,咽下粟米饭:“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端着碗上前,郑姝差点刹不住车,她脸红扑扑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排布,整整齐齐。
“你吃饭了吗?”
郑姝垫脚往他碗里看一眼:“我没吃。”
“那我再给你打一碗。”
郑观指着他的碗道:“你这么些就刚好。”
“啊。”陈锐应了声,转身去给郑姝打了碗饭,妹子来了当然不能继续在外面吃,他领着郑姝去亭子里吃饭,郑姝对村子里的生活很是好奇,不住东张西望。
陈锐抬眼,对她说:“你的丫鬟也坐下吃饭吧。”
郑姝回头,丫鬟急忙摆手:“小姐你吃,我站着就好。”
陈锐无奈,指着不远处那么多人道:“那你去那儿吃吧。”
丫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要照顾小姐。”
“让你去吃就去吃。照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手脚。”郑姝丝毫不领情,拒绝丫鬟的好意,丫鬟只得捧着碗去旁边吃。
郑姝这才高兴问道:“你们平日就这么吃饭吗?”
陈锐点点头:“对的,你们怎么吃饭?”
“我……家里的那些规矩我很不喜欢,每次吃饭都要很多人。”
陈锐哈哈笑起来:“这个时候就是这么个流行风尚,其实吃饭是很愉快的事儿,干嘛要弄得那么严肃呢?”
“对对,你说得对。”
郑姝拿起筷子,扒着饭看着陈锐,眼里的甜言蜜意几乎都快把人融化,陈锐笑道:“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额……谁看你啦,我是看你背后的那些竹屋。”
“快些吃,吃完我带你看个好玩的东西去。”
“好。”
吃过饭,陈锐就把所有精力转移到墨冠的印刷事业中去,这简直就是个时代的大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