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谣微微敛眉，“这个案子买官受贿脉络清晰，只要获取了张奎的口供，一干人等便可受罚，怎么还需要宸王亲赴冲洲去查此案呢？”
“因为张奎死了。”
“死了？”秦初谣感到有点意外。
“自尽吗？”一般这样的人怕过多的牵连，自尽也不算奇怪的事。
慕宸琰眸光深暗，“也可说自尽，也可说是他杀。”
“这是什么意思？”秦初谣疑惑道。
“冲洲节度使是单独面见父皇时上报的这件事情，父皇命人传旨张奎时并未让太多人知晓。”
“而张奎也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父皇当场出题要求殿试，所以张奎才在没有准备的状态下未写一字。”
“父皇震怒后当场把张奎关押天牢。”
“今早，张奎便死了。”
慕宸琰看着秦初谣，每个字都加重了音，“毒、发、身、亡。”
秦初谣眉心跳了一下，“事出突然，张奎不可能把毒药随时带上身上，如果他有这个先知的觉悟，也不会在皇上面前交白卷。”
“所以更有可能是遭人灭口，而能在天牢之内自由出入之人，身份也必定不凡。”
“可知是谁去过天牢？”
慕宸琰摇摇头，“张奎死后，当时值班的所有守卫都被收押，还没等问话，他们都集体自杀了。”
“所以父皇私下召见我，让我秘密彻查此事。”
“我们准备要出发了，你还需要多长的时间准备？”
秦初谣想了一下，“半个时辰。”
“你先出发，我回去整理一下，然后快马加鞭追上你们。”
慕宸琰点头，“好，你尽快。”
出了宸王府，秦初谣来到首饰铺叫上十穆和苦乔。
换了衣服后回到国公府，命下人收拾东西。
然后找到母亲，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住到宸王府去。
曲瑞华虽然备感意外，但女儿现在毕竟是宸王妃，也没有理由阻止。
巧雨和思妙则带着行李帮秦初谣打掩护住进了宸王府。
很快秦初谣三人便在路上与慕宸琰汇合。
一行八人快马加鞭赶往冲洲，除了必要的休息，几乎没有浪费的时间。
经过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燎原县。
侍卫敲响了一户百姓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妇人。
侍卫礼貌向妇人打探张奎家的住址。
听到张奎的名字，妇人露出一丝的厌恶的表情，然后叹息道，“他们一家全都死了，前两天发生的事。 ”
侍卫追问，“怎么死的？”
妇人似乎不想多议此事，“我也不知道太多，你们最好去衙门问一下，是他们在处理这件事情。”
侍卫还想再问下去，妇人则以孩子在哭为由很快将门关上。
看到妇人避而不谈的态度。
“先去衙门吧。”慕宸琰说道。
然后一行人很快赶到了燎原县衙，在曹县令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义庄见到了张奎家人的尸体。
星辰掀开白布，依次检查死者的致命伤。
“前两天晚上，张家遭遇了入室盗窃，一家六口人，全部遇害。”
“此案张家死者六人，分别是张良，和他的夫人蒋勤，次子张强和夫人黎兰以及他的两个孩子。”
负责侦办此次案件的宋捕头补充说道，“凶手在我们审讯的过程中畏罪自杀了。”
说到这的时候，秦初谣锐利的发现宋捕头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躲闪。
“哪具是凶手的尸体？”
“这一具。”宋捕头指了指最靠里的一具尸体，手有些颤抖。
秦初谣走了过去，正要掀开白布。
宋捕头抓住了秦初谣的手，“尸体不吉利，姑娘还是莫要看了，免得晚上做噩梦。”
秦初谣眸种闪过一丝怒意，一把将宋捕头的手甩开，白布一掀。
看到尸体的一刻，秦初谣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凶手乞丐装扮，衣服破败不堪，鼻青脸肿，口唇歪斜，全身裸露皮肤无一不充血青紫。
看得出来此人生前遭受过很重的虐待。
慕宸琰眉心紧皱，向秦初谣这边走来。
曹县令此刻深感不妙，立刻向前说道，“凶手的伤是在与被害人搏斗的过程中造成的。”
“所以凶手顺手捡起了院中的砍柴刀杀害了被害人，一时杀红了眼，全家都给杀了。”
“我们有目击证人。”
这时候检查完被害人伤口的星辰走了过来，在慕宸琰耳边低语了几句。
慕宸琰眼神幽冷，看得曹县令心里发怵。
“把证人叫过来，我要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慕宸琰声音冰冷，曹县令浑身寒颤。
回到县衙，曹县令给慕宸琰奉上了最好的茶，便战战兢兢的站在一侧，不敢坐下。
“张良家可还有幸存者？”慕宸琰沉声问道，声音中有几分皇子的威严。
“回宸王，张良一共有一女两子，此次遇害的是二子，而最小的儿子张奎则在朝中任职。大女儿张婳七岁时便失踪了，一直音讯全无。”
“冲洲节度使来到燎原县时，是你反馈张奎的问题？”
“是，是我反馈的。”曹县令连忙承认。
其实这是是那日与节度使巡视县城时，节度使听旁人议论得知的此事。
曹县令自知老乞丐屈打成招的事情怕是瞒不过宸王了，得在其他的事情上揽点功，希望能把官位保住。
看着曹县令畏畏缩缩的眼神，慕宸琰心中已略知一二。
很快衙役带着证人前来，证人说他并没有看到乞丐行凶的过程，只是看到乞丐全身血迹，手持凶器在张家院里徘徊，于是他才报了官府。
“那名乞丐脸上可又被人殴打的淤青？”秦初谣问道。
证人努力想了想，回道，“没有。”
听到证人的回答，曹县令和宋捕头背脊直冒冷汗。
慕宸琰看了一眼星辰，冷声道，“都关押起来，明日上报冲洲府。”
“是。”
星辰带两名侍卫把曹县令和宋捕头押了下去。
此时，证人还跪在地上，看着坐上之人的气势，心里也有些发慌，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秦初谣看到了证人脸上的忧色，声音柔和又不失气度的说道，“你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即可，如果有隐瞒或者撒谎，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要知道皇上亲派宸王来调查张家的灭门案，就必定不是一般的小案子。”
证人心中一惊，没想到坐上之人还是这样的大身份。
连忙向慕宸琰磕了个头，“草民定将如实告知，绝无隐瞒。”
秦初谣微微一笑，询问了证人很多关于张家的事情。
慕宸琰看着秦初谣微微蹙眉，感觉到她是很用心在办这个案子，事无巨细，她统统问了一遍。
证人作为张家的邻居，自然知道不少张家的事，这一问一答持续到差不了天亮。
秦初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我还有想知道的会命人唤你。”
证人给慕宸琰和秦初谣磕了个头便出去了。
慕宸琰看向秦初谣，挑眉问道，“你似乎对张家消失的那个女儿很关注。”
秦初谣点点头。
“张家家境一般，在燎原县也不算大富大贵之人，却能令一众朝廷命官为他一路放行，高中探花。”
慕宸琰眸光深谙，“所以这之中一定有一个牵线之人。”
“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的姐姐。”
“但是刚才证人说，一直到现在张家都未寻回大女儿。”慕宸琰虽然觉得秦初谣的推测是可能的，但是还有疑问。
“所以，我想去张家看看。”
“你也奔波累了一天了，不如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们再去张家。”慕宸琰看着秦初谣略显疲惫的眼神说道。
“不了，我心里有疑问不解决清楚，我睡也睡不着。”
“那好吧，我与星辰陪你一起。”
“嗯。”
秦初谣也只带了十穆一人，而留苦乔在县衙休息。
来到张家，除了地上墙上斑驳的血迹，其他的地方都还是保留着生活的痕迹，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把全屋的灯都点亮之后，秦初谣仔细的搜查着张家每一个房间。
“宸王，快过来。”秦初谣朝慕宸琰挥了挥手。
“怎么了？”慕宸琰过来，看到这间普通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异样。
秦初谣向院中几个方向指了指，“东边是张良夫妇的房间，南边是张强夫妇的房间，旁边是两个孩童的房间。”
“这间房间床褥用的都是上好的丝锦，比主人房间还要好，这房间首先就不可能是客房。”
“我怀疑这里是他们大女儿张婳的房间。”
秦初谣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胭脂惊叹起来，“这是百娇坊的胭脂！”
“这个胭脂由于独特的工艺和调色，一年只产十盒，并不对外售卖。”
“一般只有达官显贵才有机会通过内部渠道买到。”
慕宸琰从秦初谣手中拿过拿盒胭脂，外部金银纹雕花逼真立体，打开盒子一股自然花香扑鼻。
慕宸琰淡淡道，“所以张婳成了京中权贵女眷，自然也就能为弟弟牵线谋官，只是不知道张家都被灭口了，张婳还能不能活。”
秦初谣也不敢肯定，“我们马上回京从百娇坊查起，只要查找到与张婳年龄匹配之人就差不多水落石出了。”
“嗯。”慕宸琰点点头，“你也累一天了，我们先回衙门休息一下，中午再出发。”
“好。”
出了房间，看到干净整洁的院子，秦初谣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等等。”
“怎么了？”慕宸琰回头看向秦初谣。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案子和莫诚的案子有点像？”
慕宸琰看向秦初谣的眼神凝重了几分。
像，确实像。
买官受贿而已，并没有理由把全家都灭口，就连孩童也不放过。
虽然这次的案子精心伪装过，但也不难看出是专业的杀手一招毙命。
秦初谣看着慕宸琰，大胆推测，“莫诚本来是贪腐的案子，只是意外被我们牵出了行印案。”
“而行印案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兵部的几位主管下马，莫诚好上位。”
“而张奎的案子，吏部尚书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上面的人下来，下面的人上去……”
听到秦初谣的分析，慕宸琰的面色也变得越发深沉。
此时，刀光一闪而过，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几名黑衣人。
秦初谣一行人立刻与黑衣人交起手来。
与秦初谣交手的男子身材壮硕，出招狠辣，招招直击秦初谣的要害，似要杀她灭口。
尽管全力抵抗，可是一整天都不眠不休的秦初谣在男人强大的力量面前，逐渐接招不住。
晨光中，黑衣男子的剑直逼秦初谣颈部，秦初谣后仰转身躲避，剑锋从秦初谣的耳旁划过，斩断了几缕发丝，也在秦初谣的耳旁留下一条浅浅的剑痕。
就在秦初谣起身的那一瞬，面具掉落，黑衣人的剑也再次逼近，直击秦初谣心脏。
秦初谣能感受到敌人的剑已经刺穿她的皮肤，那一寸皮肤的刺痛牵动全身的神经，另她倍感窒息。
突然黑衣男子剑锋横扫，在秦初谣的胸前划了一条大大的口子，然后用剑挡住了侧面来自慕宸琰的攻击。
黑衣男子被慕宸琰牵绊住，给了秦初谣一点喘息的时间。
秦初谣观察着战斗，黑衣人一共五人，另外以一敌二的十穆也是逐渐有败的迹象。
慕宸琰一脚踢开一名黑衣人，然后迅速用剑刺向刚才与秦初谣交手的那名壮硕的黑衣男子。
壮硕黑衣男子躲避不及，肩部中剑并后退了几步。
“撤退。”一声洪亮的声音叫停了所有黑衣人。
其他黑衣人疑惑的看向他，却只见那名壮硕黑衣人率先离开了战场。
剩余的黑衣人便紧跟撤退。
看到黑衣人撤退，秦初谣赶紧捡起地上的面具，绳子已经断了，她只能用手扶着戴在脸上。
击退黑衣人之后，慕宸琰急忙上前查看秦初谣的伤势。
只见秦初谣深可见肉的伤口出了很多血，染红了身上的白衣。
“你怎么样？”慕宸琰眉头紧锁，迅速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将金疮药洒在了秦初谣的伤口上。
“没事，要不了命。”秦初谣轻声道。
“你忍一下。”
说完，慕宸琰用剑在自己的衣服上一划，撕下一条衣布，给秦初谣做了简单的包扎。
接着抱起秦初谣飞身上马赶去衙门找苦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