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时钟的声音枯燥的重复着,在一片寂静的此处显得格外聒噪。
墨夏:“唔......”
滴答,滴答。
尽管精神依旧恍惚,大脑好像刚刚从一片灼热的岩浆中被捞上来一样的疼痛,但他还是卖力地支撑起身体。墨夏不记得自己的家里有配备这样的老式机械时钟,可后者确确实实被摆放在床头。
“......嗯?”视线上方出现的几缕不和谐的日光。
——或许只是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照到了自己?
抱着这样想法的墨夏摇摇晃晃地走向了窗前,拉开窗帘的一瞬,室外却是一片祥和的夜晚,不和谐的日光依旧安静地停留在视线的正上方,不论再怎么抬头都无法看见光源的所在。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这是进入终末视界才有的特征。所以......自己又踏入了某条未来支线?可那是在什么时候?
滴答,滴答
黑白的机械时钟按照预设再次发出声响,被吵的有些烦躁的墨夏终究还是没忍住回过身按下了关闭闹钟的按钮。现实与虚幻的记忆被搅在一起,脑子里的影像支离破碎,唯一还能清晰记得的只有在失去意识之前,爱人给了他久违的温暖。
“裳裳...”
...........
“裳裳?哦,你是说那个叫李素裳的姑娘是吧,我正要和你提起她。”
“是发生了什么值得让你关注的事吗?”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能这样发问也挺好。”
“???”
清幽的密林深处被开辟出一片空地,独门独户的几间木质房舍安静地排列成一座精致的小型庄园,学士便服的黑发男人和另一位武人打扮的灰发女性对坐在院子中的棋盘前。
黑发的男人保持着疑惑的表情,看向对面一脸古怪的好友,忍不住继续发问道:“赤鸢,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些奇怪,不过是和我去终末视界里走了一遭...”
“先不说这个,老夏你现在的状态还好吗?距离王座已经只剩下最后的那一步了吧?”
“如你所见,并不算太好...”他掀开衣服的一角,露出干枯灰白的部分皮肤,“想要完全掌控命途,放弃祂带来的庇护比我想象的更困难。缺少真正灵魂的我没办法完全承载住那种重量的权柄,光是容纳六枚星魂的力量就已经把我撑得满满当当了。”
“......那个叫李素裳的姑娘,我在刚才经历的‘未来’里见到了。”
“很不可思议对吧,我这样的人居然会娶妻生子,真是想也不敢想。”墨夏自嘲般摇摇头,“不过也对,或许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之后,我能够诞生出真正的灵魂,而不再是一团命运丝线编撰出来的虚假意识。”
“......”
墨夏半开玩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好友赤鸢:“我这样的用你家乡话怎么形容来着?是成精了,对吧?所以我是星核精?”
半开玩笑间,墨夏身上灰化的身体碎片被抖落些许,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反倒赤鸢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看着地面上散落着的那层灰烬,“如果我是你,就抓紧时间去卸掉部分身体里过剩的力量!再这么下去你就要彻底融入命途,成为概念的一部分了!”
“世人都说,不管什么命途只要走得够深,得到那条命途神明眷顾,就能拥有想要的一切。甚至超越创造那条命途的星神,可谁又知道凡人永远无法超越祂们,我们只是走在祂们以前走过的路上,这条路始终是属于祂们的。我们迈出的每一步都被神明的影子笼罩着,直到到达所能去往的尽头,在有资格与祂一同看清眼前的未知时,我们从阴影中走出,搬来一张小板凳。自诩那是命途的王座,有资格与神明并肩。可在祂眼里,我们不过是勉强跟上了祂脚步的孩童,胆敢与巨人般他们同行,那也就必须做出随时可能被祂们践踏成灰化成道路养料的觉悟。所谓命途的王座就是这种可悲的东西...”
“也不尽然,即便走到了那个位置,看到的与星神相同的风景,祂们也未必会太在乎我们这样的存在。但说到底还是‘一龙落,万物生’,不管是巡猎也好、终末也好还是其他的各个命途,都是自原初的不朽中分裂出来的概念。”
相较于墨夏有些悲观的态度,赤鸢的观点显然要冷静的多,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后者的心境是所谓的太虚,已经没什么事情能够动摇她的内心。
“也罢,钟声回荡很久了。我该去看看祂给我安排的下一步是去往什么地方。”墨夏起身淡然道,“这次回溯完成之后,应该就会遇上那位李素裳姑娘了吧。在终末视界里不论何种未来都注定会成为我妻子的人?祂的恶趣味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到好奇了...”
滴答,滴答
不可见的时钟拨动轮盘,逆行于时间的行者踏上未知的方向。
...........
视野中的日光渐渐熄灭,抬头能看见挂在半空中本不该存在的聚光灯,冰冷的椅子上瘫坐着的墨夏回过头,见到另一边坐着的‘未来’,他一脸平和地看向昂着头从终末视界中归来的自己。
“这是最初,也是最直接和她有关的记忆...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无形储君(末王)所引导的必然结果。曾经的我们来到了命途的尽头,为了更进一步,她成了补完残缺的最后一块拼图。”
“这就是她那种特殊体质的真相吗?代替我承载着终末权柄的灵魂...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费尽心力复活她,从来不是因为爱,对吗?”
“这个问题,无须我来回答,毕竟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个体,你心中有你的答案。从容纳了作为‘未来’的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回到了起点。当你再睁开眼时,站在那里的是至臻的爱人还是作为晋升到更高层级的容器,这一切都在于你的看法。”
滴答,滴答
早就该关闭的时钟再次响起,这次醒来是最初见到的房间,那种大脑的灼烧感消失取而代之的空虚中带来的真实感官让墨夏的视线重新凝聚。陌生的房门被打开,少女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呼唤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