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昔日的卜者制服,青雀独自漫步空旷的太卜司内,目之所及是曾经和同僚们插科打诨、工作摸鱼的场所。那样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只是如今岁月早已淹没了所有,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所忧虑的小麻雀。
这些年努力活过来的证据,青雀一直坚持下来的目标...今天,她想好好地向那一位故人寻得一个答案。
留下回忆之地,念着思着,终是模糊了起来,大衍穷观阵的正中盘坐着的熟悉背影,今日还在。
云鬓花颜,角冠峥嵘,那是化身持明的符玄,如今的她秉【智识】的眼,掌慧龙之传,可辩天理识万物。
“青雀,今日又迟了。”符玄如过去那般斥责着来晚了的后辈,只是这一次却少了那时的语气。
卜者站定,身体因为难以抑制的情感而颤抖着,双手紧握成拳,像是有无数的话语想对背对着自己的那道身影诉说。
青雀张了张嘴,结果最后说出来的话语只剩下一句,“太卜大人,我...来辞职...”
“即是如此...”符玄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青雀,“我以太卜司第七十六代太卜的身份准许代理太卜青雀离职...但在走之前,让本座好好看看你这些年的到底成长了何种地步,也不枉我们相识的这一场...”
穷观阵内的圆环升起,旋转扭动间符玄身侧流过无数白色的数据涡流,它们沿着周围流动,将青雀的四面八方包围。
“熵增逆流,阴阳变转!”
这片区域中的现实秩序被短暂扭曲,青雀感觉的一切变得无比沉重,就连抬一下眼皮都异常吃力。
“不...愧是您...太卜大人...”踉踉跄跄依旧保持着站立姿态的青雀拼尽全力向前挪动着步子,“很久以前...就见识过您...用这一招...让星核猎手卡芙卡的弹幕...陷入停滞...我没想到...真正身处里面时......连思维也...被扭曲放慢成...这样...”
这是符玄的招牌技能,借由额间法眼,解离现实,重整秩序,在转生持明后这项能力更是得到了加强。不光是物理上的概念能够扭曲,在这片数据涡流包裹的领域里,所有的一切都将陷入她的控制,任意事物的放慢或者加速都取决于符玄本人的意念。
“青雀,若是跨不过这道坎,就准备与这个世界辞别吧。你所渴求的答案,凭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知晓!”符玄无情地嘲讽着后辈。在太卜司其他人的印象里,青雀是把聪明大脑摆在研究摸鱼偷懒方面的最低级卜者,但也只有符玄知道,整个太卜司最有才能的人就是她。
她只是缺少雕琢,只要符玄还在太卜位置上,那青雀就一定会经历各种来自“上司的疼爱”,这一次也不例外。
青雀擦了擦嘴角渗出的丝丝血迹,那是强行抵抗领域内的压制身体产生的伤痛,“太卜大人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呢,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如此...不过这一次,咱也不打算再偷奸耍滑了。”
卜者少女露出自信的笑容,将一枚小小的物件在指尖抛起,纵使周围漂浮着的其他东西已经宛若停滞,可那小小的闪光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物理法则。
那是一枚帝垣琼玉牌,最普通的白板牌面,却也是其中的百搭牌,它可以看做任意一张想要的牌面...就在符玄诧异为何她忽然不受影响时,青雀忽然握住了下落的白板。
“一碰,东风破晓!”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白板消失不见,三张巨大的东风牌面自周围显现,宛若三块巨碑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巨响之后,三张牌落地扬起的烟尘在领域之中被停滞。
一时间符玄的视野中失去了青雀的踪迹,她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领域中的停滞改成了加速,烟尘迅速散去。
“咻!咻!咻!”在加速的瞬间,无数的破风声自烟尘背后迸发出来,那是数不清的‘东风’如雨点般朝着她飞射而来,有了在熵增领域中的加速效果,破坏力更是上了一层楼。
青雀站在烟尘之后,三张如巨碑般大小的牌已经散落成无数正常尺寸琼玉牌悬浮在半空,她的双瞳不知何时已经闪烁起一片六边形的晶格,像是昆虫的复眼。
繁育的遗传因子带来了不同寻常的力量,青雀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在这个夜晚降临,几乎所有人都被动地陷入沉眠授鳞化卵之际,唯有自己几人不受影响。
——踏上螟蝗祸祖道路的我们,注定会被抛弃,属于我们的剧本已经结束了...
在离开妙净天之前,青雀隐约记得有人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可那个人正在从她的记忆中淡出。一定也是一位可靠的同伴,青雀如此确信着,毕竟身死的英桀最后的场面都不会太好。考虑到这一点,最后拼命时喝下的那管药剂总会清除那人存在过的痕迹,包括从其他人的记忆层面中清除...
如暴雨般飞射的琼玉牌铺天盖地的砸向符玄所在之处,然而站在那里的她却巍然不动,几道深紫色的螺旋如星环般在身边萦绕着,所有飞射过来的琼玉牌都无法穿过那一片星环。
屹立在环中的符玄平静如将熄的恒星,双眼紧闭,唯有额间的法眼默默闪耀着微光,双手不紧不慢地掐出一串手诀,方寸天地间一张虚幻的棋盘在脚下示现,将二人笼罩其中。
“太微行棋,灵台示影!”
迷蒙的紫光中,一个个身着袍铠的棋子士兵在一片数据的光华中凝结成型。这便是如今符玄的战斗方式,曾经的她虽为文职亦可统军,而现在一人便可成军!
环绕她周身的星环旋转速度不断加快,与此同时扩张到了难以想象的大小,二人所处之地不再是太卜司的穷观阵,而是如站在无尽的星空之上。方寸棋盘遍布天地,士卒棋子如昔日云骑遮天蔽日。
战阵之中,青雀眼角裂开道道缝隙,荆棘铰刺的硬壳在皮肤下若隐若现,曾经的上司没有选择留手,那自己也必将全力以赴...
“噗!噗!”狰狞诡异的触角与尖刺从她的背部和左眼上迸发,流出的血液不再是鲜红,而是诡异的深蓝,白板的琼玉牌再次被抛飞,而后承载繁育的琼玉牌在一瞬间复刻成了数不尽的牌面,组成了一堵横亘天地的壁垒。
各种花色与牌型不断变幻,白板意味着无穷的可能,而要选择胡牌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二吃,万字镇魂!三杠,四喜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