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跟在老者身后,脚步轻快,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来自大宗师的精神压制。
事实上,巫行云此刻灵觉正疯狂的报警,幸好之前邀月已经给她反复的体验过了。
如今虽然也很难受,总有一种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但是她努力的忍耐着,就如同怒涛之中的一叶轻舟。
终于,老者的脚步停下了,侧身让在一旁,伸手示意,让巫行云自行入内。
几乎在老者做动作的同时,紧闭的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那种巍峨恐怖的压力扑面而来。
巫行云身体一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微微弯着腰的老者一愣,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这时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既然来了,为何转身而去?”
声音传来的瞬间,巫行云心里那股恐怖的幻象顿时消失不见,此刻巫行云有种历劫重生的通透感,舒服的想要呻吟一声。
巫行云死死忍住了了身体和精神的自发动作,停住脚步咬牙冷声道:
“主人家不欢迎,我也没必要讨个没趣。”
“呵呵,脾气还挺大,你师父见到老夫也得客客气气的。”
这话说了一半,话里暗指他与巫行云师父有交情,并明示了自己的辈分。
巫行云才不会上他的当,不说这人没有表明身份,就算他站在自己面前,巫行云也不会鸟他。
什么人嘛,自己这边又不怕他,怎么可能自降身份,这老东西想得倒是挺美的。
“呵呵,那你大可以去找我的师父,他老人家脾气好。”
“哼!”
一声冷哼之后,里面没了声音,巫行云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打开的大门。
“巫前辈请进吧,我身体不太好,不便出门迎接。”
这次开口的换了个人,声音显得十分年轻,态度也很温和。
“你确定要我进去?”
“非常确定。”
巫行云呵呵一笑,看了脸色古怪的老者一眼,抬脚上了台阶,毫不迟疑的跨过了门槛。
绕过屏风,巫行云看到了坐在一张榻上的年轻男子此刻他正含笑打量着巫行云,脸上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身后的门关上了,巫行云没有在意,而是扫了年轻男子一眼后看向房间右侧,那里空无一物,但是巫行云的灵觉告诉她危险来自那里。
巫行云的脑海里传来一声冷哼,好像幻听一般,但是这声冷哼却让巫行云心神有一瞬的恍惚。
巫行云不屑的撇撇嘴,心说这位大宗师心胸有些狭隘呀,总想压自己一头,难道非要自己低下头表示臣服他才舒心?
这不是有病吗!
巫行云没去理会这家伙,反正他也不敢对自己如何。
“巫前辈看起来很年轻呀,虽然早有听闻,但是亲眼看见还是让人吃惊,逍遥派不愧是逍遥派!”
“呵呵,我就当你是在夸奖了,闲话少说,咱们之间关系没那么好。”
年轻男子笑得更温和了:
“巫前辈,请相信我对贵派是没有恶意的。”
巫行云自顾自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鄙夷的回道:
“曾经有个有趣的晚辈告诉我,皇帝的话能信,母猪都能爬树,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年轻男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这个说法真是…太有趣了,我都有些想要跟您这个晚辈结交一番了。”
巫行云撇嘴,一副“就你也配?”的样子,让那年轻男子面色有些尴尬。
“行吧,巫前辈还是麻烦您先帮我看诊如何?”
“呵呵,早就该如此了,不过是个交易,何必说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年轻男子摇摇头,还是开口道:
“你我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前辈何至于此?”
“这要问你呀,不是你们先找事吗?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还是说你们习惯了先打棒子再给颗枣。”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摊开手苦笑着。
巫行云不复多言,示意年轻男子伸手出来。
年轻男子如言伸出右手,并卷起袖子。
巫行云再次感受到了那个角落处传来一阵隐约的精神威压,不过这次含而不发,就像是一柄高举的利剑,随时都会斩击而下。
巫行云也不在意,这都是应有之意,他们也要防备着自己趁机对他们的主子动手。
但是作为一个医者,接受治疗的病患表现出这种态度是极为恶劣的,若不是被对方逼着,巫行云绝不会受这个委屈。
都是为了逍遥派!
巫行云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着,同时也对师弟重建山门的决心有了一点理解和共情。
巫行云压下心里杂乱的心思,伸手轻轻按在年轻男子的手腕上。
室内安静下来,静的有些惊心动魄?
好一会儿之后,巫行云缩回了手臂,眉心微蹙,默默思索起来。
对面的年轻男子也收敛了笑容,露出一丝紧张之色。
“你身体内阳气茁壮,精血充足,除了资质有些差就没什么毛病。”
“可是我…”
“听我说完你再说。”
“好,好,您说。”
“你的问题是先天和后天综合形成的,简单说,你的阳精运转之径先天畸形,幼时又受过外伤,造成管径闭死,阳精不出,自然不可能有子嗣。”
年轻男子闻言露出苦色,摇摇头道:
“果然如此!那前辈可有法子医治?”
巫行云微微仰头,一副骄傲之色:
“这也没什么为难的,只需要施行一个手术,将闭死的管径切除,再将之重新弥合起来,恢复阳精运输即可。”
“手术?”
“就是用刀切开你下腹处,找到阳精运输管径,然后进行矫治。”
年轻男子惊了:
“啊这…”
其实他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外科手术即使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可问题是他的身份不一般呀,谁敢让一个不受控制的武林高手在皇帝身上动刀?
哪怕皇帝自己愿意,可身边的人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这涉及到一个国家的国本。
看着脸上苦得快要滴水的年轻男子,巫行云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而且丝毫不加掩饰。
忽然,屋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巫行云,必须要手术治疗吗?不能用内力打通闭死的管径?”
“呵呵,你们没有尝试过吗?”
“……”
两人短暂的问答将年轻男子惊醒,她看着巫行云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压住心里的怒意,忽然开口问道:
“前辈一定有解决我困局的方法,还请教我!”
巫行云呵呵一笑:
“那要看你们出什么价了。”
“逍遥派立为道门正溯,发度牒,入黄册,另外,之前说好的捐赠再加两成。”
这个条件不错,巫行云点点头:
“钱银就不用加了,我的建议是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我手把手教会他如何手术。”
年轻男子眼眸一亮,这样就能将最大的顾虑消除,剩下的…
“这个手术有危险吗?”
巫行云撇嘴:
“一个小手术而已,你身边还有大宗师护持,怎么会有危险!”
巫行云说得十分自信,一个医者如果没有自信,又怎么可能取信于人,哪怕巫行云信心不足,她也不会露怯,更何况这个手术对于现在的她是真的没难度。
巫行云的自信给了年轻男子巨大的鼓舞,他略一思索就开口道:
“事关重大,我们需要商量一下,还请前辈去厢房用茶。”
“那你们快些商量,我的时间宝贵。”
巫行云说话还是那么呛人,年轻男子却不以为意,笑着起身相送。
巫行云转身就走,房门已经打开,那位引路的老者正微微躬身立于门口。
老者引着巫行云来到不远处的厢房用茶,巫行云坐着大大方方的喝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茶水有问题。
那老者一直站在门边,安静的看着巫行云,巫行云放下茶杯,打量着那老者:
“曹正淳,东方不败是你的人?”
曹正淳抬起眼皮,面带微笑的看向巫行云:
“不错,正是咱家的人,童姥欲待如何?”
“你与他修炼的功法不同,按说东方不败修炼的功法才是你们这些无根之人的首选,而你却修炼了另一种内功,挺奇怪的。”
“呵呵,咱家这也是没办法,当年咱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侍,哪有选择功法的权力,都是别人安排罢了。”
“哦,原来如此。”
曹正淳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巫行云的话里有话,只是巫行云说到这里,似乎不想再往下说了。
“童姥将手伸进日月神教,意欲何为?”
曹正淳依旧笑着,但语气有些冷了。
巫行云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回道:
“是他们主动招惹我的,几个反骨小人,我也看不上,我灵鹫峰弟子门人众多,只是暂时不在身边,临时用他们一下。”
“童姥想要迁移灵鹫峰是好事,咱家不会阻挠,日月神教关系甚大,童姥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切,不过就是牵制中原武林罢了,就东方不败那点能耐,曹正淳你想多了。”
“哼!”
“放心,我才不去掺乎你们那些破事,不过为防止他们会骚扰擂鼓山,我暂时不会解除对他们的控制。”
曹正淳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脸上依旧笑着:
“控制?呵呵,死人是不受控制的。”
巫行云淡淡一笑,不再跟这老太监继续争辩,至于任盈盈那几人的死活她并不在意,只要他们能将任我行弄出来,将化功大法交给任我行,那么到时候中原武林就再也顾不上擂鼓山了。
曹正淳的想法更简单,他打算借助巫行云之手,将任我行放出来,将不怎么听话的东方不败替换掉,并以任盈盈被擂鼓山控制为由,引导任我行与擂鼓山为敌。
可惜他不知道巫行云暗地里送出了化功大法,否则他肯定立马干掉任我行以绝后患。
两人在各自打着如意算盘,时间也悄悄流逝,盏茶功夫过后,巫行云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巫行云,我们同意你的建议,明日会派人前往擂鼓山学习,希望你不要藏私。”
“呵呵,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说话算话,不像你们说一套做一套。”
“哼,逍遥子果然不会教徒弟。”
“哼!你若再说我师父咱们还是别做这交易了。”
“…曹正淳,送客!”
“是。”
巫行云勾了勾嘴角,开口道:
“等等,我暂时不回擂鼓山,你把人送到开封来,还要安排一些试验品。”
“曹正淳,你负责安排。”
“是,客人,请吧。”
曹正淳将巫行云送出大门,躬身行了个礼,直接转身返回,大门轰地一声关上,巫行云挑挑眉梢,身子一闪就跃上屋顶,向着北方疾速离开。
没多久巫行云身后悄然多了一个身影,巫行云回头,邀月那绝美的面庞映入眼帘。
“一切正常,没人跟着,我带前辈走吧,夫君还在等着我。”
“…好。”
巫行云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嘴狗粮,心里感觉堵得慌。
邀月没有问巫行云任何问题,只是抓着巫行云的胳膊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巫行云觉得邀月比来的时候跑得更快了,这难道就是归心似箭!
二人回到旅舍时,外面才传来子时的鼓声,一来一去不过两个时辰,速度真够快的。
这时大家都已经回房歇下了,只有南星和李莫愁还在内堂中温着一壶黄酒,等待着邀月的归来。
邀月和巫行云踏进内堂时,南星已经笑呵呵的在门口迎接,南星打量邀月一眼,然后顺势拉起邀月的小手:
“快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邀月内功超绝,哪里会怕这点风寒,但是夫君的关心还是让她喜不自胜。
跟着南星来到火炉边坐下,李莫愁笑着递过一碗黄酒,南星接过又递给邀月。
邀月接过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微笑着冲南星道:
“嗯,酒不错。”
南星开心的笑着,没人理会的巫行云终于走了过来,冷着脸一屁股坐下,李莫愁也笑着递了一碗热酒过去:
“巫前辈,去去寒气吧。”
“嗯,谢谢。”
巫行云白了南星一眼,这才喝了一小口热酒,还别说,真的好喝,邀月没说假话,只是这酒明显有江南雨水的温柔,绝不是产自本地的酒水。
这小子是真的会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