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扫了一眼,然后将视线停在上官海棠脸上,促狭的眨了眨眼道:
“哎呦,这不是上官庄主嘛,是来看云萝吗?”
南星有些夸张的语气让上官海棠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
“正是,顺便将巫前辈要的人带来了,你不请我们进去吗?”
南星呵呵一笑,抬头看了看后面那些马车:
“你还是别进去了,那些马车得从后门进,从左侧这里绕一下。”
上官海棠听了前半句差点没跳起来骂娘,好在南星没有大喘气的毛病,上官海棠这才明白过来,回头看了看那年轻男子,见他轻轻点头,这才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又转身招呼那些马车跟着她往后门方向去了。
“青龙是吧?”
“呵呵,南公子记得不差,在下就是青龙。”
“嗯,请你家主子进来吧,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呢。”
说完南星冲着那年轻男子玩味的笑了笑,转身走回门内,这才再次站定侧身待客。
这个礼节是对待熟人的,只有能够登堂入室的客人,主人才会在门内迎客,同时,这也是平辈的礼节。
这让青龙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做不了主,只能回头看向那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抬脚就拾阶而上,其他人赶紧跟上。
上了台阶,那年轻男子抬腿迈过门槛,拱手行礼:
“叨扰了。”
“客气,贵客登门,蓬荜生辉。请。”
南星在前带路,引着年轻男子来到正堂,分宾主落座。
不过落座的只有那年轻人和南星夫妇,其他人都乖乖的站着,众人神色各异的打量着南星夫妇,要知道他们接待的可是当今圣上呀!
“还没请教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啊,真是失礼了,我是云萝的兄长,你可以唤我朱长春。”
“原来是朱长春兄弟,朱兄弟胆量挺大的。”
朱长春得意的笑笑,搓了搓手里的暖炉,点头道:
“我一向不缺胆量的。”
南星也是一笑:
“嗯,确实如此,也就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才敢让你这种傻大胆瞎搞。”
众人一听都变了脸色,李莫愁倒是轻笑不已,同时冷冷扫了朱长春背后那些人一眼。
朱长春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竟没有一丝生气:
“呵呵,南兄说的是之前那番谋划吧?我只是对江湖事不大熟悉罢了。”
“不熟悉你还敢亲自策划,要不是我这人心地善良,你家门下家仆和请来助拳的那些我都能给你杀干净了,到时候那烂摊子你打算怎么收拾?”
“哈哈,你也说了你心地善良,这点我也算计了,就是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我才敢如此策划呀。”
南星不屑的撇嘴:
“行吧,随你说了,归根结底,你是没将那些家仆的生死放在眼里呀!”
朱长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南星这话说的太真实了,朱长春身后那些人心里怎么想不得而知,但是这一刻他们都很害怕。
害怕朱长春忍不住爆发,那么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今天很可能全都得留在这里了。
李莫愁则玩味的看着朱长春,她对这个家伙也挺感兴趣的,毕竟是大夏之主呀!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大家连呼吸都憋住了,生怕一点声音就会引来雷霆爆发。
“啊这…好像我还真没想过这事。”
南星无所谓摆摆手道:
“世家公子的通病罢了,不必在意。”
两人随意的两句应答,原本紧张至极的快要爆炸的压力顿时消散,朱长春坦然自若,南星举重若轻,就这么将这吓死人的话题给抹了过去。
众人看向两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对朱长春是敬佩其虚怀若谷,对南星则 是佩服他胆大包天。
这两人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都不简单呀!
两人正随意聊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众人一起看向门口,就看到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皇…兄长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云萝几步跑到朱长春身前,欢喜的看着朱长春,嘴里叭叭的说着。
朱长春笑眯眯的点头:
“我这不是想云萝了嘛。”
云萝歪着脑袋,狐疑的看着朱长春:
“骗人,兄长肯定是有事,顺便来看看我吧?”
“哈哈,还是咱家云萝最聪明,不错,我是来拜访巫行云前辈的,顺便看看云萝学艺学得如何了。”
云萝正想跟兄长说说这两天的经历,李莫愁缓缓开口道:
“云萝,你先带兄长去东跨院见见巫前辈,等空了你再跟兄长叙话。”
云萝立刻点头:
“嗯,嗯,先做正事,兄长,我带你去找巫前辈。”
朱长春笑着起身,冲南星道:
“等办好了正事,我再找南公子闲聊可好?跟南公子聊天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南星随意点点头:
“可以,随时欢迎。”
朱长春又对身后众人道:
“老曹,青龙,你们跟我来,还有无嗔大师,劳烦你们师徒跟我走一遭。”
青龙和曹正淳啥也没说,默默的走到朱长春身侧,那位和尚微微点头,又对身边的女孩递了个眼神。
朱长春又对白虎道:
“你去跟上官海棠汇合,将东西都送到巫前辈那里。”
“是。”
南星笑着开口:
“我带你去。”
于是云萝带着朱长春几人往东跨院而去,南星夫妇则带着白虎往后院走。
那边云萝叽叽喳喳的跟朱长春说着自己这两天的经历,用词夸张有趣,逗的朱长春频频大笑。
这边南星正调侃着白虎:
“白虎啊,你家主子的行为让你心寒没有?”
“呃,我们做下属的,最重要就是要忠心,怎么会怀疑主子呢?”
“嘿嘿,没事的,我肯定不会告密的,你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的。”
白虎苦笑:
“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南公子莫要戏耍于我。”
“这样呀,对了,那个无嗔大师莫非是毒手药王?”
“没错,正是那位无嗔大师。”
南星感慨的点点头:
“那位也是个狠人,前半生杀人后半生救人,这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白虎干笑一下,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心说南公子你还是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李莫愁嗔怪的轻轻拍了南星手臂一下:
“夫君慎言,无嗔大师只是忽然开悟而已,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南星尴尬的一笑:
“哈哈,我就是跟白虎兄弟开个玩笑罢了。”
“呵呵。”
李莫愁笑笑,她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恶趣味,只不过牵扯到无辜的无嗔大师,她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才出言提醒。
……
巫行云见到朱长春亲自到来也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位圣上的想法,这是想拉拢南星一家子呢。
不得不说,他的胆量是真的挺大的。
至于无嗔大师巫行云也是听说过的,两人简单交流一番,发现这位无嗔大师的水准已经接近自己碰到南星一家之前的水平了。
至于那个小姑娘叫程灵素,是个很善良单纯的孩子,见到巫行云还叫姐姐,让巫行云心里暗喜,后来知道巫行云是大前辈的时候,一张小脸红的跟红布似的。
安排好无嗔师徒,朱长春就告辞出来,他这次来访的主要目的就是南星,自然不会在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正好南星带着上官海棠和白虎过来东跨院,他们运来了药材和器具,当然还有无嗔师徒的行李和随身物品。
见到南星,朱长春顿时笑眯了眼:
“有劳南兄了。”
朱长春说话很客气,姿态摆的也很低,他身边的属下已经对此有些麻木了,但是心里还是会感到震惊,毕竟平时他们的皇爷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客气了,朱兄弟这边都妥了?”
“嗯,就是带无嗔大师跟巫前辈认识一下,已经都安排好了,南兄可有闲暇,我们说说话。”
“自无不可。”
南星带着李莫愁,朱长春的手臂则被云萝挽着,两人看上去很是亲密。
青龙白虎和曹正淳默默的跟在后面当小透明。
一行人回到正堂坐了,这次画儿和小萤已经从邀月那里采血结束回来了,于是这两个丫头担负起斟茶倒水的任务,这个她们很熟练。
喝了口茶水,朱长春先拉开了话题:
“南兄,我听说在襄阳周边你活人无数呀,那边的百姓多有给南兄立长生牌位,日日供奉香火的。”
南星一脸囧色,这特么是什么好事吗?还给自己烧香,自己又没死。
“呵呵,我就是于心不忍,有些许小事,倒是这些百姓的一片心意让人惭愧。”
“对你来说可能是小事,对他们可是活命之恩。”
南星奇怪的看向朱长春:
“说起来,我一点也不希望我做的这些再次发生,我对百姓所作所为是出于善心而非责任,如果那些拿了百姓的税负的人都能负起责任,我会更高兴的。”
朱长春脸上闪过一抹愧色,随即苦笑道:
“有时候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嗯嗯,说的对,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让政令通达就是最根本的任务,你说呢?”
朱长春叹了口气:
“南兄所见极是,可能是我的能力还不够吧。”
南星哈哈一笑:
“我也一直这么觉得,总感觉自己实力还不够,所以做事总是缩手缩脚的。”
看着南星一脸遗憾,朱长春才确定南星不是在说反话,在场的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绝大多数人都在心里暗暗腹诽南星。
“南兄这样还觉得实力不够呀?”
“对呀,我就是想带着亲友游玩一下,你看看这一路上都发生了多少事,让人玩都玩不开心。”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只有李莫愁笑得很是有趣。
朱长春干笑一声,这不就是在说他吗!
云萝也怪异的看看兄长,然后掩着小嘴偷笑起来,弯弯的弯眸看起来很是可爱。
“咳咳,是呀,谁都想为所欲为。”
“嗯,只要不祸害别人,我觉得这没啥不好。”
“南兄想得太简单了,人心哪有如此简单。”
南星笑着点头:
“所以呀,才要变得更强大,咱不害人,但是也不能让人害了呀!”
南星玩味的眼神让朱长春有些尴尬,不过他的脸皮那也是超级厚的,呵呵一笑转移话题:
“确实如此,南兄,我听人说起你在驻马镇种植药材的事情,感觉这里面很是有意思,还想请教一下。”
“哦?哪里有趣了?林下种植吗?”
“林下种植?…哦,就是直接在树林里面栽种药材?”
“对呀,那些对阳光要求不多的药材都可以这么种,这样免了开荒之苦,投入也很小。”
朱长春赞叹道:
“原来种个药材还有这么多门道呀!”
“那是,这生活里哪里不是学问,衣食住行都是学问,从三皇五帝时茹毛饮血,到如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都依赖于我们对衣食住行之中蕴含的学问不断加深认识和不断创新。”
朱长春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这些学问确实重要,不过我适才所说的是另一件事,就是土地租赁的事情,你收那么一点租赁费用,岂不是亏了?”
“呵呵,怎么可能会亏!那些山地原本一点利益都不会产出,如今可以收租金,虽然少那也是钱。”
朱长春不以为然的摇头,南星笑笑继续道:
“更重要的是那里产出的药材,只要药材开始产出,不论是卖给我,或者卖给其他人,我都可以收点商税,而那些山民得了钱也是要花的,这么一来我又能收一次税,你看,这么一来我光是收税就发财了,总比原本对着一片荒山干瞪眼要好吧!”
朱长春惊愕的看着南星,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说实话,这种经济知识并不多么高深,或许有不少人知道,但是朱长春是肯定不知道的,因为他从小到大都不会学习这些经济知识。
南星的话给他打开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这正是他所需要的知识。
“所以…流通才是最重要的?想要更多的税收,反而要降税?”
“对,有针对性的降税,不要一概而论,对那些于流通和增加生产无用的东西和行业,就要收重税。”
“哦?那是什么东西,什么行业?”
“呵呵,青楼赌场之类的,还有老百姓用不到的贵重物品等等。”
朱长春恍然大悟: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是没有白来一趟。”
南星面色平静,有些玩味的说道:
“朱兄弟谬赞了,不过在这件事里,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不知道朱兄弟可注意到了?”
众人闻言都愕然的看向南星。
更重要的事情?那是什么?比改变大夏税制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