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花无缺给的地址,南星和李莫愁悄然来到城东的某个小客栈,可惜,并没找到人。
不过这难不倒南星,因为还有人盯着目标呢,按照盯梢者的指引,南星和李莫愁很快就找到了那两人的所在,有意思的是那两个人正在南星他们住的繁花园附近转悠。
这两人还是很谨慎的,没敢距离太近,此刻他们就在隔着一条街外的酒楼中,在楼上的窗边,远远的能看见南星一家住的园子,这让南星感觉很有意思。
南星没有想着偷偷听听他们两个说什么,而是打算单刀直入,因为他已经能确定这两人的身份。
他们根本没隐瞒身份,或许他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两人,一个叫袁紫衣,一个叫胡斐,或许这世上有很多重名的人,但是两个刚好碰到一起,那就肯定不是重名了。
南星正想着直接找两人谈谈,不过意外总是会突如其来,让事情变得更有趣。
“臭小子,我这衣服刚刚做的,上等的料子,刚做的,连工带料,你们只要赔我二十两,咱们这事就算结了,否则…哼哼。”
“这位英雄,小老儿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挣口饭吃,哪里赔的出那多银钱?您这衣服小的帮您洗干净行不行?一定洗的干干净净…”
“老东西,你脸大呀!废话少说,二十两拿来,你们今天还能囫囵回去,否则可别怪某不讲道理!”
“英雄,大爷,求求你…”
“啪…”
“哎呦…你们怎么打人呀!”
“老爹!”
“啪,啪…”
“狗一样的东西,我就打了,我就打了,打了又怎么样,狗东西…”
“噼噼啪啪…”
“别,别打…别打了…”
南星和李莫愁远远的就看见酒楼门口聚集着一堆人,在昏黄的灯笼光线下,影影绰绰的像是一群魑魅,围观着地上被人痛殴的一老一少。
南星和李莫愁安静的看着,地上挨打的两人南星都认识,一个是小酒馆的掌柜,一个正是没用的阿吉。
看着阿吉被拳打脚踢,还奋力护着掌柜,南星就感觉自己没必要多事,做个普通人也不容易,阿吉这是求锤得锤。
当然,南星也不是冷血的人,等到阿吉被打得差不多了,南星正打算出面解决此事,却见从楼上跃下两个矫健的身影。
正在打人的汉子被一把带鞘的刀在肩膀上一压,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两步,那人从空中从容落地,笑眯眯的看着打人的汉子,那汉子则一脸愕然,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来人。
紧跟着,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也飘然落下,围观众人顿觉眼前一亮,这是位极为漂亮的女侠!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女侠脸上,喧嚣起哄的声音为之一顿,根本没人还在意打人的人和劝架的人。
“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明白人,收点浆洗费得了,何必非要闹的如此难看!”
插手劝架的年轻男子微笑着开口,打人的汉子上下打量着这多管闲事之人,一脸桀骜的质问:
“呵呵,敢问朋友师承何处,要来管我们徽州清河帮的事情?”
“在下胡斐,这位是我师妹袁紫衣,我们是峨眉弟子,不知道管不管得清河帮的事情?”
“嘿,峨眉弟子,好大的脸面,这里可是徽州,移花宫的地盘,不是峨眉的地界。”
那汉子说完,他身边已经多出几个汉子,显然是他的同伙,一起怒视着胡斐。
这种行为是典型的帮会特色,就是有理没理不能输了气势,如果能扯虎皮将人吓住就不要动手,如果动手打不过就迅速认输。
所以别看他们现在趾高气扬,气势丝毫不落下风,但内心其实根本没底,毕竟人家刚才表现出来的轻功和刀法都很是不俗。
胡斐自然也知道这些底层帮会的秉性,于是笑着挥了挥连鞘的长刀道:
“呵呵,咱们江湖中人什么时候不讲道理讲地盘了?移花宫可是名门正派,不是江湖帮会。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有道理,那咱们不妨按照江湖规矩,用手里的刀讲讲道理。”
几个清河帮的混子互相看了看,大家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心虚。
“哼!今天我们就给峨眉派一个面子,不过你护得他们一时,还能护得他们一世,我们走!”
说完,几个汉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好像他们不是被吓跑了,而是得胜而回。
这时围观的群众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好,众人一起跟着起哄,好听的话又不要钱,更重要的是说不定还能搏美人一个青眼相加。
胡斐也笑着对众人拱手:
“大家散了吧,没热闹看了,散了吧。”
众人笑呵呵的散去,胡斐正想要弯腰问问阿吉有没有受伤,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扭头向着街口看去,正好与笑眯眯的南星对上了视线。
胡斐心里猛地一跳,差点一句卧槽就要爆出口,他大脑迅速转动着,然后硬着头皮转回头看向阿吉。
“这位小兄弟,没事吧?”
“没事,我们没事,多谢两位大侠出手相救。”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袁紫衣也微笑着点点头,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真的没受伤吗?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掌柜的在阿吉的搀扶一下站了起来,除了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身上倒是没什么疼痛之处,掌柜的对此也有些困惑。
“多谢这位女侠了,我们没事,不敢劳烦两位大侠,两位大侠都是好人,那清河帮人数不少,两位还是赶紧离开吧,小老儿这就告辞。”
胡斐不经意的瞥了南星那边一眼,哈哈一笑道:
“这种事情移花宫不管吗?”
“这…移花宫不怎么管这些俗事,更何况这等小事…”
掌柜的不愿多说,胡斐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心有戚戚。
“也是,那老丈且去吧,我看那些人似乎是针对你们的,老丈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小老儿明白,多谢大侠提点,我们这就走了,两位也赶紧离开吧。”
胡斐苦笑着点点头,抬手示意掌柜的和阿吉,两人又给胡斐和袁紫衣行了一礼,这才互相搀扶着走到一个推车边上,推着车子走了。
胡斐看着两人的背影,与袁紫衣对视一眼,又叹了口气。
袁紫衣开口道:
“胡师兄,这种事情管不完的,咱们走吧。”
胡斐苦笑:
“走不了了,紫衣。”
袁紫衣惊讶的看向胡斐,胡斐苦着脸冲一侧看去,袁紫衣也转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三步之外站着一对男女。
“南公子,李仙子!”
袁紫衣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无助的看向胡斐。
幸好胡斐借助与小酒馆掌柜对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还不知道南星找到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至少他知道自己现在躲不开。
“胡斐,袁紫衣,峨眉弟子,呵呵,我与峨眉派颇有渊源,不如找个地方聊几句?”
胡斐挤出一个笑容,拱拱手道:
“荣幸之至,受宠若惊,二位,请!”
南星笑笑,拉着面无表情的李莫愁,跟着心里七上八下的胡斐和袁紫衣一起进了酒楼,这让一直站在酒楼门口盯着胡斐二人的小伙计暗暗松了口气,这下不怕他们逃单了。
在伙计的热情引领下,四人进了一个包间,伙计很有眼色,迅速的上了茶之后退了出去。
南星端起一杯茶习惯性的检查毒性,然后将检查过的茶水放在李莫愁面前,又拿过李莫愁面前的茶杯检查起来。
胡斐和袁紫衣惊讶又困惑的看着南星的动作,南星虽然没看他们,但却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笑着解释道:
“保持警惕是个好习惯,你们说是不是?”
胡斐咧嘴一笑:
“南公子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嗯,当年苗人凤苗大侠与人比武,竟然连自己的兵器都没看好,结果被人偷偷下了毒,他自己被那毒药影响了十几二十年,他朋友被毒死,你说可怜不?”
胡斐眼睛猛地瞪的老大,他从平四叔那里反复打听过当年的事情,总觉得事情很古怪,现在听南星这么一说,心中的种种困惑和疑问瞬间贯通,困扰他多年的迷雾一扫而空。
但是胡斐不敢相信,他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是人是鬼难以分辨。
他对南星根本不了解,完全没有信任度,所以哪怕南星说得再怎么合乎逻辑,胡斐也不会轻易相信。
胡斐深深吸了口气,松开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发涩的开口道:
“南公子…您知道苗大侠当年之事?”
“你看我这年纪,应该知道当年之事吗?”
对于南星口气随意的回答,胡斐没有觉得失望,反而觉得南星的话可信度更高了一些。
“不瞒南公子,当年与苗大侠比武之人正是先父。”
说完,胡斐紧盯着南星,想看看南星会有什么反应。
南星一脸平淡,他能有什么反应呢?对于南星来说,胡一刀和苗人凤只是个故事,他没必要骗胡斐,胡斐对于南星什么也不是。
也不对,胡斐这家伙是个麻烦,他正处心积虑的想要利用自己。
“嗯,猜到了。”
胡斐脸色纠结,南星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他得琢磨琢磨。
袁紫衣有些担忧的看着胡斐,作为一个旁观者,不算笨的袁紫衣能看得出来,南星牢牢的把握住了谈话的节奏,胡斐完全被南星引导着。
见胡斐不说话了,南星笑眯眯的喝了口茶,又将视线转向袁紫衣。
“袁姑娘…姑且这么叫你吧。”
“南公子您这是何意?”
“姑娘是峨嵋清音阁的弟子吧?”
“正是,家师静玄。”
南星笑着点点头:
“原来姑娘是静玄师太的高足,可据我所知,清音阁都是出家人,并没有俗家弟子。”
李莫愁听到这里不由得扭头看向南星,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
胡斐也吃惊的看向袁紫衣,袁紫衣却一脸平静,先微笑着看看胡斐,又坦然对南星道:
“南公子说得没错,我自幼便已出家,法号圆性,因家母姓袁,在在江湖游历之时,为了行事便宜,就用了袁紫衣之名。”
胡斐愣怔半晌,才苦笑着看向袁紫衣:
“原来紫衣你说的都是真的。”
袁紫衣和煦而温暖的笑着,笑容里似乎有些淡淡的苦。
“我怎么会欺骗胡大哥,见面时我就告诉过你,我是出家人,只是胡大哥一直不愿意相信。”
胡斐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每次胡斐说不信她是出家人时,袁紫衣都只是笑笑不加分辨,所以胡斐才会自作聪明的以为袁紫衣是骗他的,谁知道这却都是真的。
南星冲李莫愁眨眨眼,得意的挑挑眉,李莫愁扯了扯嘴角,对于南星的恶趣味表示无话可说。
胡斐心里乱糟糟的,仿佛有一股闷气郁结在胸口,让他有点喘不上来气,又有股莫名的烦躁在心中滋生,并迅速的蔓延,悄然将理智淹没,让胡斐生出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用刀狠狠剁上一遍的疯狂想法。
“呵呵。”
南星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让胡斐心里猛地一跳,脑中警铃大作,一股冷气从尾巴骨直窜后脑勺,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胡斐的百般杂念和躁动的情绪瞬间被恐惧压制,心思立刻清明凛冽,如同被当头淋下一桶冰水似的。
不过,这种被猛兽盯着的感觉一闪而逝,等到胡斐猛地抬头,惊骇错愕的看向南星时,心中的危机报警已经消失,只剩下后怕的余韵和一身的冷汗。
“南,南公子?”
“别瞎想,感情之事丝毫勉强不得,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胡斐苦笑,瞥了一眼袁紫衣,袁紫衣依旧微笑,笑容里有担心也有歉疚。
胡斐叹了口气,被南星一吓,刚才那股劲过去,现在想找回来也不容易了。
“多谢!南公子都知道了?”
“我猜的,如果你愿意,我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斐想了想,无奈的点点头道:
“也好,不用我再处心积虑的谋算了,我原本也不擅长这个。”
南星不置可否的笑着,也不开口,耐心的等着胡斐自爆。
“事情要从紫衣的…要从凤天南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