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锅底和菜上了。
裴煜几欲张嘴，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桑一注意到裴煜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给他夹了一片土豆，“哥哥想问什么？”
裴煜看着碗里的土豆，抿了抿唇，“你看新闻了吗？”
“新闻？”桑一有点没明白，“没看，出什么事了吗？”
裴煜拿起一旁的手机，翻出福利院的新闻，然后将手机推给了桑一。
桑一拿起手机翻了翻，神色没什么波澜，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陈年往事了，现在曝光也没什么意义。”
桑一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裴煜的心就越痛，他哑声道，“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对每个人都保持敌意的原因，是吗？”
他曾经还不止一次责怪过桑一待人过于冷漠，现在想来岂止是后悔。
桑一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夹起一块冻豆腐，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她不是一个心宽的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而她所经历的那些，早就已经让她失去了对世人的信任。
她根本做不到放下心里的戒备去接纳世人，因为一旦放下防备，就有可能再次陷入那无尽的痛苦当中。
她只能变强，来保护自己。
但她从不认为让自己变强是通过宽容与善良，只有冷漠和防备才能抵御外界的伤害。
或许有一天，她会放下心里的枷锁，重新去拥抱这个世界，去感受那久违的温暖与信任，可她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
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只能做一个孤独的行者。
裴煜握着筷子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心脏也抽痛的厉害，他无力的垂下了头。
桑一笑着拍了拍裴煜的肩膀，宽慰道，“没事，都过去了，快吃饭吧，我还等着回家跟你睡觉呢。”
说着，她又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在裴煜的碗里。
裴煜没说话，也没拿筷子，他将脸侧到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线条硬朗的下巴上还悬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啪嗒啪嗒”的滴落在胸口上，摔得四分五裂。
桑一起初还没发现，直到她感觉到裴煜的肩膀在颤抖，才反应过来。
她将裴煜的脸扳正，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裴煜眸子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她张了张嘴，无措的用手擦拭着他的眼泪，“怎么了这是，怎么又哭了.....辣的？”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裴煜的声音仿佛是灵魂被撕裂般痛苦，他垂着眸，颤抖着说，“我当初不应该把你留在身边，我应该在发现你的那一刻就帮你寻找家人，你有黎总那么好的母亲，她一定会把你照顾的很好....”
“什么跟什么啊....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桑一轻柔的擦拭着不断流出来的眼泪，吻了吻裴煜的唇，温声道，“我没有怪过你，真的，跟你在一起的那五年，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别这样责怪自己，好吗？”
裴煜摇着头，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掉，一想到桑一遭受的那些，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太没用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的抬起头，“调查局抓到了福利院当年的负责人，只不过他不是A国人，有外交豁免权，曦曦，你愿意出庭作证吗？”
桑一挑起眉头，淡道，“我不愿意。”
“为什么？”裴煜不解。
“因为....”桑一笑笑，“因为研究院会保护他，你这段时间调查了这么多，应该对研究院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凭正常的手段是制衡不了他们的。所以我出不出庭，意义不大。”
她不去出庭作证，是因为她不想让那个人被抓。
仇人，要自己手刃才痛快。
“你带着温淮一起出庭作证，然后将研究院的罪行曝光，法律是可以制衡他们的，那些人再厉害，也不可以触犯法律。”裴煜说。
“你还真相信这个东西啊。”桑一敲了敲裴煜的碟子，“快吃饭吧。”
裴煜拉住桑一的手，“你不信法律，你信哥哥吗？只要你出庭作证，我一定可以将那些人抓起来。”
“这件事不能曝光给媒体。因为一旦这件事曝光，我们这些实验品就会被集中销毁。”桑一淡漠的看着裴煜，“我们是受害人，可也是随时会失控的人体武器，人类是不会允许这种威胁到自己安全的东西出现的。”
裴煜颓然的垂下了肩膀，他忘了这一层。
的确，这件事不能曝光，那些人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难道就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有啊，我们可以等着他们遭天谴。”
裴煜无奈失笑，“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桑一也笑了，“快吃饭吧，菜都煮过头了。”
裴煜叹了口气，拿起了筷子，却没有什么胃口，胃里翻江倒海让他忍不住犯恶心。
可见桑一吃的津津有味，他也不愿扫兴，只好简单的吃了几口。
吃过饭，裴煜载着桑一回了家。
桑一换好衣服，站在浴室门口，暧昧的说，“要跟我一起吗？”
裴煜苦笑道，“宝贝儿，现在是白天。”
桑一眨眨眼睛，“有哪项法律规定，白天不可以洗澡吗？”
“你先去吧，我要打个电话。”
“什么电话这么重要。”桑一走过去，搂住裴煜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唇，“比我都重要？”
裴煜眸色沉了沉，呼吸一下子就变重了，“这个电话真的很重要，你也不想一会儿被打断吧。”
桑一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语气却非常失望，“好啊，反正什么事都比跟我在一起重要。”她放开裴煜，朝着浴室门走去，边走边说，“我要把这些多余的人都杀了。”
裴煜无奈的扶着额头，拿起手机给调查局打了一通电话，告诉自己有事，今天不回局里了。
挂断电话，他换了一身衣服，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