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来赔罪的嘛？
小孩很怀疑啊，为什么赔罪的是她，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的却是自己？
无力的应一声：“来了……”
小孩端起两碟肉，却像是端起了两座沉重的大山，背都弯了，半死不活的朝着厨房走去。
虞大娘硬把她掰直：“好好走路，这孩子……”
还摇摇头。
一无所知是多么快乐啊，小孩也想这样，却不能，因为她没有失忆。
好在敌人的老巢不在这里，在一声声夸奖中，抢着刷完了碗的楚依依终于是走了。
小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关上了大门，一转身，虞大娘正看着她，小孩轻快下来的身体重新沉重起来，等着挨她的絮叨。
虞大娘也果真拧起了眉毛说：“姑娘，你得离这个人远一点儿。”
小孩：欸？我耳背了嘛？
“我也不是说她不好，就是觉着这孩子怪怪的，特意来一趟，也不像是找你的。”
虞大娘以前在那个大户人家做工时，也见过那家姑娘的朋友，无论多么知礼，也不会一直和老爷夫人说话，多半是没两句就耐不住性子了，只想去玩，不直说也要和同伴挤眉弄眼的求救。
除非是本来就不是为了玩来的。
那她是来干嘛的呢？
虞大娘很肯定，她身上是无利可图的，姑娘似乎也没有，她也没有找姑娘说话，那这孩子的来意就变得非常可疑了。
而且未免太客气了，也不是很熟，关系也不很好，头次上门就跟着忙前忙后，把她家姑娘衬的像个棒槌一样，但自身好像也不是很擅长做这样讨人喜欢的事情，做起来很不自然，虞大娘怎么看都觉得……她似乎是不大喜欢她家姑娘，又不得不来这一趟，做这些事……
反正怪怪的，最好离她远一点儿。
小孩几乎要泪目了：“你居然看出来了！”
阿弥陀佛，苍天有眼啊！
那小孩就不明白了：“虞大娘，你都看出她不是好人了，对她怎么还那么客气？”
“这不是明摆着嘛，来者是客，人家提着东西客客气气的来，总要招待一下，而且看你的样子，这孩子也不好惹吧，不然你肯定会直接跳起来赶她走的。”虞大娘也闲着没事干，有钱没处花，她就是单纯的了解小孩罢了。
不过她还是念叨了一通，觉得小孩那么喜怒形于色的样子很不好。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轻易不要把话说绝，把事做绝，不然以后有个什么，想改主意都难了。”
虞大娘自己生起气时也未必能做到，不过说起来还是很清楚明白的。
而且特别希望小孩牢牢的记住这一点儿：“面上讨厌一个是没有用的，传出去也不好听，尤其是人家笑呵呵的不当回事的时候，你那样倒显得咱们没有礼数了，左右以后也遇不着了，何必得罪人呢。”
“行吧，下次再有讨厌的人上门，我客气点儿。”
小孩不是很情愿的答应了，心里嘀咕道：最好是没有！
楚依依的到来就是个小意外，除了让小孩不太开心以外，不会耽误任何事。
第二日小孩就去张家，帮忙搬东西了。
张奉祠自请去守王陵，自然不能是口头说说，而是真得住到那边去，地方都是现成的。
也不必担心寂寞，另有一堆人要跟着呢，至于这些人是不是情愿的，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嘛，小孩估摸着，哪怕不想去，也至少有大半的人是心甘情愿留下的，毕竟王妃给了这些人离去的选择，她们却没有走。
把最后一箱子书搬到车上，小孩同张公公打听道：“守王陵是好活嘛？”
“非死不得出。”张公公只给了她这么一句话。
这其中不包括他这样的管事的，也不包括那几个留下来的小公公和侍卫，总要有人采办东西嘛。
这主要是在说那些侍女和奴仆。
王爷活着时她们只能围着他转，王爷死了，她们后半生就只能守着个坟墓转。
这算是不错的了，她们只是打扫坟墓，上香供奉，诵经祈福什么的，而前朝是真的要人去殉主，继续跟着去伺候。
本朝不那样，皇室宗亲死后，有无魂魄，如何处理都不是寻常人能够知晓的，哪怕小孩就在府里也不知道，张公公对此忌讳莫深也不肯告诉她。
反正……至少不要人的性命。
小孩看着那些人觉得有点可惜，张公公说：“别看了，也没什么不好的，人活着总得做事，去守王陵也没什么不好的，没有烦心事，也不累，按月拿钱，稀里糊涂一辈子跟在外头也没差。”
怎么可能没差别呢？
“她们都不能出来了，要钱还有什么用？”
“让家里人替她们花呗，在外头不也是这样，她们进去了，家里拿的更多，等六十岁了，干不动活了，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自有子侄养活她们。”
“子侄不靠谱怎么办？”
“天知道，这种事得看运气。”
小孩最讨厌看运气！
万一这些人和她的运气一样遭那就完蛋了，辛辛苦苦一辈子竟为他人做嫁衣，等出来了还不气死过去。
“那你呢？你六十岁也能出来嘛？”
“……”
“害，再说吧。”
张公公年纪不小了，他觉得自己得早做打算，可想想无所事事的日子，难免会有些莫名的恐惧，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彻底没用的人了。
他一辈子都在伺候人，根本不会别的什么，或许该着手请人盖座庙出来，就在那个狠心早死的女人身边，可是他又不爱念经……
想想就很糟心。
小孩看他有点发愁，自以为懂了，贴心道：“子侄也不见得都是不靠谱的，你可以趁着还不太老找一些靠谱的来，不过你那么有钱，又有木头和李二伯，没必要让不熟的人养活你，如果你的钱都给了别人，他们却说话不算数，你也可以来我家里，虞大娘新找的房子有两间屋子，可以分你一间住，我和虞大娘住一起就好了。”
小孩很真诚的，还很大方。
张公公却听不得这个，想想都觉得自己惨的慌，恼羞成怒的把她赶了下去。
小孩悻悻的站在街上，看着车队远去，强行挽尊的嘟囔一声道：“我又没说我想去王陵，一个死人的坟头能有什么好玩的，不带我就不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