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本来在扒饭,听到这话竖起了耳朵。
她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
那件事发生之后,许一凡禁止她因为人事问题去找他,她当然不敢去问。但是程方树和许一凡之间,竟然相安无事。
她的升职也来得莫名其妙。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这事透露着古怪,大家都看出来了。
程方树最近心情一直不错,听到有人敢当面问他升职的事,竟然也没生气,他还保持着风度回应道:“我们这位年轻的交易员也是个怪人。”
怪人?
大家一时都被吊起了好奇心,转头看向他,等他解答。
“他说他不了解我,无法凭几句评语就支持我的升职。他希望用一年的时间让我们来磨合,也让我向他证明自己。”
大家有些无语,纷纷道。
“好狂啊,我们程哥凭什么要向他证明自己?”
“太年轻了,以为自己是谁?真当大家指着他吃饭呐?”
当然也有人为许一凡说话。
“确实是指着人家吃饭,没办法啊。我们不弯腰,难道要人家弯腰?”
“我看他平时在公司态度还行,也不像是咄咄逼人的主儿。”
居然有人cue周言:
“周言,你说是不是。听说上次你弄坏了他们的一个定价表,人家不是也没和你发脾气?”
周言的筷子停在半空:“啊?”
“确实没有…”
她没有抬头,觉得有些尴尬,她倒是希望某人发脾气,别搞得好像是对自己特别优待似的。
她不想让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又将话题抛了回去:“peter,所以你就和他定了一年之后再谈?这对你,好像也不公平。”
程方树不以为意,终于说出了重磅炸弹:“今天也就咱们几个,我随便说说,你们也就随便听听。”
“他说了——如果今年我表现得好,他愿意拿出他个人一半的奖金给我们组。”
这下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想问些什么,又不敢问。
“我去,这下程哥直接财富自由了吧。”
“这么豪放吗?是就这一年,还是以后年年都这样….”
一个明星交易员个人的一半奖金,没人知道有多少。
总归是个天文数字。
说是给程方树组,怎么分配不还是程方树说了算。
周言脑子一片空白,定在了原地,耳边传来了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但是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她有点消化不了这条信息。
什么意思?许一凡当时说他会让所有人都满意。这就是他的处理方式吗?
她不是傻子,何况那天某人说了,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拦下程方树的升职是因为她,现在这个天价奖金自然也是因为她。
她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她根本不需他这么做,这算什么?她现在倒是不欠程方树什么了,但是这笔账越来越算不清楚了。
她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某人羞辱她的时候,给她转了一笔巨款,她完全忘记了这码事,现在才想起来查账。
她打开手机,银行账户里,多出了20万美金。
眼前一黑。
*
后来大家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偷偷溜了出去,开始给某人转账。
她额度不高,根本没办法一次转完。
而且她这不是在欺骗自己吗?这20万美金算不了什么,某人都给程方树一掷千金了,她根本还不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曼哈顿周围都是匆匆赶路的人。
有人西装革履,也有人随意慵懒。但是大家都昂扬向上,凭着自己的本事行走在这片大地上。
她走在马路上,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笑话,又当又立是不是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她当然知道许一凡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拆了她一身的傲骨,向他臣服。
他要的是她向他的金钱和权力低头。
而她呢,一边假装挺直腰杆,一边享受着他的金钱和权力带来的好处,好一朵绿茶白莲花。
她都想给自己鼓个掌。
她自认为她不是懦夫,也不愿意维持这种虚假的尊严。
她走了很久,一直从中城走到了上东区。
路上的行人明显少了,环境变得奢华而典雅。
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游荡了许久。
纽约的地形并不复杂,连她这样的路痴都能够凭着记忆找到坐标。
终于,她走到了一处公寓楼下。
灯火辉煌,她看到不少人进进出出,有名流有新贵,单从他们的姿态和没有差错的着装就可以看得出来。
她在不远处站了许久,直到街上的人流和车辆渐渐少了。
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晚上的纽约还是有点冷。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好像已经有点累了,全身的骨架已经被拆碎了,只好蹲了下来。
所幸在纽约没人在意你的姿态。她像只被上帝抛弃的小狗,在马路上蜷缩成一团。
直到她抱着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阴影移了过来,慢慢将她笼罩。
“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