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迈克收到电话号码时，何长宇正在办公室里打砸怒吼，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他自认是个脾气温和的人。
可自从接手金腾以后，他经常控制不住情绪，只能这样发泄。
而这一切的原因嘛…
“吴余！”
“你tm就是条狗！”
“吃饭都吃不上四个菜的东西！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去你妈的！”
他不停地咒骂着，连带眼神都变得阴鸷。
许久，当办公室内再次变得一片狼藉，何长宇终于感觉念头通达了些。
“嗡嗡嗡——”
电话响起。
他颇为烦躁地拿起手机看了下。
见得是个境外的号码，何长宇便稍微清醒了些。
他深呼吸几口，平复下心绪。
才点开了接通，用流利的英文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电话那头说着同样流利的英语，声音十分冰冷：“我是诺维的迈克。”
“原来是迈克经理。”
何长宇脸上露出了笑容，接手金腾已经好几天，他当然知道诺维这个公司。
这是金腾的老合作伙伴之一，订单常年不断，最近更是有意下个超级大单。
他打电话来干嘛？
对了…何长宇想起来了，今天是诺维来人验厂来着。
他想到了前天杜之荣做的工作汇报，心道不妙，试探着问道：
“今天验厂可还顺利？若是有招待不周的话，尽管与我说就是！”
但他讨好的问话只换来了冷淡的答复：
“你们金腾的表现非常差劲，经公司讨论后，一致认为金腾的现状不足以承担诺维的供货重任，决定终止与金腾有关的所有合作。”
“我们的合作结束了，希望何经理生意兴隆。”
说罢，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长宇听到第一句时脸上笑容就僵硬住了，连带着神智都有些呆滞。
一直到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响声，他才回过神来。
连忙给那位迈克经理回拨了过去：“迈克经理！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
他话才说到一半，迈克便直接打断道：
“所有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你们金腾的能力很有问题，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们的合作已经终止，希望何经理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说完再次挂断了电话。
第二次被挂电话，何长宇却是不敢再打过去。
面色阴沉至极，愤怒地一拍桌子：“这该死的澳洲佬！！！”
他状若疯魔，拿起桌上的座机对助理吩咐道：“去把杜之荣喊来！”
很快，老实木讷的杜之荣便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见得里面的一片狼藉，以及小何经理的难看脸色，他便意识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一见他走进来，何长宇便抄起手边的文件砸了过来，厉声喝问道：
“你他妈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搞定验厂的事情吗？！你就这么办事？！”
“老子养你干什么吃的？！”
被训斥的杜之荣只是束手站在办公桌前，埋头任骂，没有反驳。
“说话！”
何长宇更气了，又是一支笔砸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杜之荣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确实是他没做好。
周六得到何长宇的吩咐以后，他就第一时间赶去了理辉工厂里，想要督促验厂的准备工作。
但他跟那边的人完全不熟，威望不够，就算提了要求也没人听。
缠得久了，才有人出来应付他。
但也只是随便敷衍了两句“一定弄好”，便再没出现过。
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杜之荣也无力回天。
自知搞砸了公司的事情，他知晓会有现在这样一刻，所以早在进门前就做好了准备。
见何长宇愤怒地看着自己，杜之荣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写了“辞职申请”四字的纸放在他办公桌上。
“抱歉何经理，这次事情是我的问题。”
“我自知能力不够，无法再担任外贸部长一职，还请您另做安排。”
看到这个反应。
何长宇愣了下，随即也被气笑了。
“好好好！”他指着杜之荣道，“前天展文秀这样搞，你也有样学样地来一次是吧？”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震天响声：
“真以为自己很重要吗？！”
“真以为老子不敢开掉你吗？！”
“我告诉你！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外贸部长到处都是！”
“你不想干！好啊！那就换人！”
“赶紧给老子滚！”
杜之荣没做反驳。
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经理办公室。
站在过道里，杜之荣双手搓了搓脸。
想到前天自己也是站在这里，看着展文秀果断辞职。
那时自己还羡慕那年轻小姑娘有魄力。
没想到才过没几天，自己也做了这么有“魄力”的事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
“唉…世事难料啊…”
小何经理才上任三天，他就已经开始怀念之前吴总监管事的日子。
那时他只需要冲锋在前，拿下一个个客户就行。
后续所有事情，吴总监都会帮他摆平，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而现在…
老实说，杜之荣也不想辞职。
不仅仅是要养家，更是因为在金腾这么多年，早有了些感情。
虽然有些高压，但总归是自己为之奋斗过的地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只可惜，现在的金腾已不是以前的金腾。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小何经理上位，不管能力怎么样，总归都会换上更合自己心意的人。
有了这次的事情，自己就算赖在公司不走，也要面临降职降薪，化身牛马的危机。
横竖都没有好结果，那杜之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魄力”一把。
他想出去抽根烟，但公司所在整栋楼都是禁烟区，连安全通道里都是摄像头，抓到就罚款两百。
杜之荣想想自己家里两个小孩，又想到了刚刚递出去的辞职申请书，心里有些发愁。
摇了摇头，又收好烟盒往自己工位走回去。
远远的，他看见那位吴总监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电脑不知在做什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杜之荣叹了口气，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走出了公司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