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大总管弯腰退开几步,沉默跟在皇后娘娘的心腹们后头离去。
眼瞅着那几人走远了,皇帝迅速扔下奏折跟个撒欢的狍子一样,用最快的速度窜进了内寝。
“媳妇儿媳妇儿,咋回事啊到底?我刚才搁外头听着红珠哭的稀里哗啦,隐隐绰绰的也没听清楚到底咋了,你再跟我说说呗!”
原本江晚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听到丈夫的询问后便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夫君,红珠此事也怨我行事不周了。那会儿她报了病只说偶感风寒,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唉,孙太医乃是妇科圣手。他既然说红珠身子伤的厉害,那想必肯定日后会子嗣艰难。
老马家想要孩子,红珠忍受不了日后的夫妻离心,也确实唯有和离一途了。”
李呈修坐在一边听的认真,还非常讲究的出声指指点点。
“马飞变心了?
那会儿想娶红珠的时候他多殷勤呐,现在也不吱声儿了是不?唉,不过也难怪,想要儿子几乎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
当然我不是说我,我是那种极少数的奇葩,我有你就行了。”
吃瓜还不忘表忠心,又非常殷勤的提了个建议。
“要不要我出面说一下?”
“说什么?你一个皇帝,出面管手底下官员要不要生孩子?那些言官们喷不死你!”
江晚冷哼了一声,才皱着眉头道。
“这事儿我来处理。从大面上说我好歹也是个国母,大裕女子们的事情都与我息息相关。从私底下来说我是马家的旧主,他们不敢不给我面子。”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章程了,那你还愁成这样干什么?”
李呈修最是看不得媳妇儿不开心。
江晚扭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皇上,如果我想稍微改变一点点礼法,您同不同意?”
“媳妇儿你咋了?!”
从小被揍到大的李呈修,突然被自己媳妇儿这么规矩客气的询问,他整个人吓得都跳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身体哪里不爽利?要不我现在就去把太医们全给你叫过来看看…”
“犯什么蠢?你给我坐下!”
“好咧!”
听到媳妇儿正常说话了,李呈修才放心的坐了回去,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味儿才对么!
本来想贤良淑德一下的皇后娘娘,索性也懒得戴那层虚伪的面具了,直接开门见山把话挑明。
“我明日想宣礼部尚书进宫来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改动一下如今的一些迂腐礼法。”
“…比如?”
早就说过了的皇帝可没有反驳皇后的习惯,但是他是一只好奇的狍子,对很多事情都喜欢瞎打听。
皇后一脸忧色的叹息道。
“比如很多从前朝沿袭而来的,非常会欺负苛刻女子的那些规矩。
就像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女子们也是一份很大的劳动力量。你看看咱俩当初顶下压力整理出的东陵府,如今怎么样?这应该是很强的一种说服力了吧。
前些年战乱不休,整个大启丧失了一小半的人口。父皇他们接手过来的时候,这片地界就已经满目疮痍。
休养生息说的容易,但是做起来何其艰难?我们不应该白白浪费了生产力量,就这么把女子们全搁置在一边,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
皇帝使劲点了点头,在这种关于民生方面的问题,他从来不跟皇后唱反调。
“光是你懂不行,还得让礼部尚书懂。”
“放心,包在我身上!老柳不是柳老头儿,他比他族弟可机智太多了!只要咱俩态度强势,他指定很会识时务!”
皇帝胸脯拍的震天响,也意外的逗笑了皇后娘娘。
江晚的眼神刹那间便温柔了许多。
“不只是关于让女子们踏出闺房,扯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规,我还想做更多的事情。
女子们既然同样能够为国效力,那自然也应该与男子们享有同等的权益。
为何只有男人三妻四妾,而女人却被分派了三从四德?这种不三不四不成文的规矩,到底是谁定的?
刚才红珠与我说她想和离,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就是被下堂的另一种方式,这很让同样身为女子的我气愤又无奈。
夫妻夫妻,不是总被标榜为比翼双飞举案齐眉吗?既然能休妻,那就同样能休夫!”
她的声音里带着很多的坚决。
“我想让和离这两个字做到它该代表的意思,双方公平公正的和气离开。而不是女子被凄惨的赶出门,然后被整个世间肆意欺凌!
红珠只是其中的一例,她身后还有许多许多被迫贤良淑德的女子。你猜我为什么要说被迫呢?
李呈修,你信不信如果红珠身后没有我,她也只能被迫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否则,便只能一腔悲愤赴黄泉了。
而我既然已经当了国母,便应该在其位谋其政。我该做个合格的国母帮助她们,合力杀出一条能够让女子们苟延残喘的活路来!”
说一千道一万道的,江晚她是想鼓足勇气,去碰触男权社会里被男子们坚决拥护的东西!
李呈修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真的听明白了妻子话里的意思。
“晚姐儿,你是不是想立你以前说过的那个,婚姻法?”
他问的不确定,却得到了非常坚定的回答。
“是!我就是想立婚姻法!”
大殿之上掷地有声,李呈修口中复述着昨晚上抠了半夜脑子,才从妻子那里学会的一套又一套正经嗑。然后在礼部尚书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搁轮椅,啊呸,搁龙椅上面大放厥词。
“没错,就是我想这么干!老柳你看哪儿呢?你看我!
我跟你说,这婚姻法一立呀,那好处实在是多的一天两天都说不完。那你听我跟你长话短说哈,它是这么个意思…”
“还请皇上慎言!”
皇帝在上头拉拉杂杂扯了一长串,礼部尚书一丁点废话没往耳朵里听。只是眼神犀利的盯着皇帝身边的皇后,他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快磨碎了。
到底谁才是挑事儿的正主,老柳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