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这不跟你商量着呢吗,你又急。再说谁溜出去玩了?我们一家三口明明好好的在一块儿守岁来着,压根也没人溜出去玩过!”
李呈修心虚的一边嘟囔,一边翻看手中的奏折。
“呵呵,皇上只要您高兴就好。随便您怎么狡辩都行,只要别说撂下正经事儿不干出去乱晃悠的话,那臣肯定就什么废话也没有。”
李呈修这边是被他大哥给硬掐着手腕子按在龙椅上干活,而江晚这边却是差点被她的手帕交给哭翻了房顶。
“晚姐儿呜呜呜,晚老大,你帮帮我,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弟弟肯定不是纯粹倒霉被刺杀了这么简单,一定是季蕴之那个杀千刀的在后头使了下作手段,我敢肯定绝对是他!
你不知道这回他有多得意,那股高兴劲儿丝毫不加掩饰。
我娘她,险些跟着敏之就这么一起去了!呜呜呜,我的弟弟啊,你还未真正长成还未娶妻生子啊,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呜呜呜…敏之……”
声声哭嚎,字字疼痛。
说实在话自成亲之后,季静淑其实成长的非常快。作为太常寺卿家的嫡长媳,她一过门便从身体不大康健的婆母手中接过了中馈。
好歹也是一府的当家主母了,若不是实在伤心到了无法自制的地步,她又怎么会舍下脸皮在人前哭的如此凄惨?
江晚眉头皱起在心中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她肩膀安慰道。
“静淑你先冷静下来,我知道你很难过。敏之那孩子也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如今他有此一遭,确实是,唉…
但是你听我说静淑,无论如何你都得强打起精神来!且不说你娘那边还需要你去抚慰伤怀,就说如今你也是双生子的人呢,怎么也不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啊!”
“我,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
话说的断断续续,眼泪却成群结队的往下滚。
“在娘家的时候我不敢这么哭,我怕我娘受不了。我也不敢在夫家这么哭,不能让婆婆妯娌们看我的笑话。可是晚晚,我真的好伤心,我弟弟没了…呜呜呜,我家季小二死了……”
她那么懂事听话的弟弟,打小就知道拼命念书给娘和姐姐撑腰的弟弟,居然无病无灾的死在了这么年轻的时候!
这叫季静淑怎么能不怀疑?
反手一把抓住江晚宽大的袖子,顺势便挺着肚子跪了下去。
“晚姐儿,求你帮帮我!
季丞相他偏心季蕴之惯了,肯定不会说他那心爱嫡长子一句半句的不是。但是我敢肯定,我弟弟的死肯定与季蕴之有关!
皇后娘娘,求您为臣妇作主。”
臣妇。
季静淑主动拉开了与上位者的距离,把自己安置在了该待的位子上。
伸出去欲拉扯起对方的手,就那么突兀的停了下来。江晚看着对方的泪眼,眼底微微的变了神色。
“静淑,你我打小的情谊可以说绝对交情不浅,你居然如此信不过我吗?”
“臣妇不敢,我是不敢信的过谁。”
季静淑脸上尽是苦涩。
“季丞相位高权重,对于现在身居后位的你来说,一个得用的朝堂重臣肯定比我们俩小时候的玩伴交情更重要。
而季蕴之又是季丞相最心爱的嫡长子,他若是要力保的话,我和我娘几乎没有丝毫可能再替我弟弟讨回公道。
可是我弟弟,怎么能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季静淑一记大礼叩地,卑微又决绝。
“江晚,我季静淑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次。求你看在我俩小时候的情分上,帮我查明真相!”
这是要舍出过往的交情,一意孤行的也定要弄清楚个是非黑白了。
屋里静了好几息的功夫,江晚的叹息声再一次响起。
“杨夫人先回去吧,此事本宫记下了。稍后我会遣人去探明真相,到时候再召你进宫来。”
“多谢皇后娘娘,臣妇告退!”
季静淑满脸泪痕的行礼起身,在宫人的引路恭送中身形萧瑟的离去。江晚怔怔的看着那道身影与自己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出了门消失不见。
她的心中一时间生出许多惆怅来。
“娘娘,您怎么了?”
红袖送完人回来,看见主子依旧坐在那儿发愣,遂赶紧碎步走过去,十分小声的询问道。
“可是季家小姐的恳求太为难您了?”
“倒不是为这个,我是觉得人长大了突然就没意思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多的单纯快乐,想的太多拥有的太少,难免会让人心生诸多唏嘘。”
红袖眨眨眼睛,没有听懂主子的言下之意。
“那人总不能不长大吧,谁也不能一直停留在小时候不动不是?”
“你说的对,倒是我矫情了。”
缓过神来的江晚失笑。
“我只觉得季静淑变的比小时候沉稳,岂不知我自己也变了,早不是当年那个胆大包天恣意妄为的江家大小姐了。”
她起身走到书案处翻出不少封信件,嘴角边的那抹笑容带着不少的感慨。
“谁能保证永远不变呢?”
“就是,永远不变的那不得活成老妖精了?”
红袖也跟过来拂袖拾砚,手腕灵活力道适中,熟练的给主子磨墨。
“要奴婢说季家小姐还是心思浅了,今儿这话要是换成沈家小姐来说,指定不会惹的您如此多愁善感。”
“哟,你从哪里看出我多愁善感了?”
红袖没敢实话实说揭自家小姐的短,只能不大好意思的挑了挑眉毛,江晚就嗔怪的睨了她一眼,然后从桌面上抽出一封信件,自己另起话头。
“孙蓝蓝嫁给了范氏子弟,跟着外任出京没个三五年够呛能回来。沈雨棠又远嫁越州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混上碰面的日子。
如今满打满算,我们那时候的四人小团伙,也就剩下我和季静淑在京城了。不帮帮忙好像确实说不过去,你看她刚才哭的都恨不得背过气去了。”
明明就是舍不得发小情谊,偏偏还要在嘴上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红袖就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奴婢呀,就知道您嘴硬心软。”
“瞎说什么,我心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