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益表情平静,只是向山门走去。
开明兽的十八只巨眼又齐齐发出强烈的光芒,仿佛宇宙的焦点都聚集罩向伯益身上。
这是祂的神通——“囚笼凝视”,能困锁空间、画地成牢。
然而这“囚笼凝视”的光辉对伯益竟然丝毫不起作用,他向前的脚步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依然从容不迫地走向山门。
开明兽九张脸上都迷惑地皱起了眉头,祂感觉这事情不对劲,没有道理,即使是帝禹也不会这么强才对。
祂的九张嘴忽然都张开,张大到极致,然后口一撮,发出了无声的恐怖厉啸。
这无声厉啸瞬间爆发,像一股无形的风暴,席卷整个空间。这厉啸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无尽的恐怖力量,仿佛能够撕裂一切存在的神魂。
在这恐怖的厉啸之下,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冻结,时间仿佛停止。空气被撕裂,形成一道道无形的裂缝,祂身前的整个空间都在波动颤抖。
这是可以能够撕裂粉碎神魂的“无声之啸”,是开明兽的无上神通,即使昆仑四守护之首、地神中的最强者西王母也会伤于这种神通之下。
然而这声专裂神魂的厉啸冲击在伯益的神魂之上,却像是打在了最坚韧、最致密的金铜镜面之上,强大的冲击力不仅没有穿透伯益的神魂,反而反弹回来,直撞向开明兽。
开明兽瞬间头痛欲裂,九首委蘼,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祂的十八只巨眼睁得圆圆的,惊恐地看向伯益,难以置信伯益的神魂竟然如此不可思议的强大。
他的神魂不仅强大凝练、无漏无缺,而且还能瞬间反弹对手的攻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伯益继续走向前,然后停住,因为开明兽的巨大身躯堵满了山门入口。
伯益看向开明兽,皱了皱眉,然后握住了剑。
开明兽注意到他似乎还咽了一下口水,想起伯益“吃妖兽的人魔”的称号,不觉心神剧颤,赶紧很从心地转过身,扭头就往山上亡命跑去。
露出的山门后,是一条宽阔的白玉大道通向青云深处。
伯益平静举步,向上走去,直入云雾飘缈处。
玉石砌成的山道两旁,奇树异果,珍禽异兽无数。
伯益看到了不长树叶,树枝上只长珍珠和美玉的琅树,以及琅树上看守着的有三个脑袋,六只眼睛的“离朱”。
伯益也看到了外形像棠梨,长着圆形的树叶,红色的果子有木瓜那么大的櫰木。櫰木的果实是一种灵果,吃了这种果实可以力大无穷,能够轻松的拔起大树,甚至可以推倒小山。巨人夸父就曾经吃过这种果实,夸父吃了櫰果之后,力比九象,可以担山负岳。
还有树身异常粗壮,其果实吃后能让不会游泳的人也可以不溺水的沙棠果树;长有方形的茎枝和圆形的叶子,能开出黄颜色的花,其果实吃后能使人过目不忘的枥树;形如韭菜,开着青色花朵的人吃了后能一月不饿的祝余草;形状类似葵菜,吃起来与葱的味道差不多,人吃了就可忘记烦恼忧愁的薲草;形状如秋葵,红色花朵,果实如皂荚一般,人食用后就会精力旺盛不会困倦的植楮仙草等等。
身体像青色水牛,但只有一只角一只蹄子的一群夔牛在吃草;狮子身姿,头有一角,山羊胡子,浑身白色的白泽在树林里三三两两嬉戏;体型庞大,身形壮硕,长着一对巨大的角,尾巴长而粗壮的几只玄龟正在晒太阳;云雾深处有隐豹们的艳丽花纹时隐时现;如黑色小山般的巨大滕蛇和鹰头蛇身的神异化蛇正在追逐游戏……
伯益边看边走,这时无数土蝼和钦原忽然从山道两侧出现,从地面和天上向他发起了遮天蔽日的攻击。
土蝼,是一种吃人的四角羊形神兽。它们身形高大,眼神冷酷无情,四角尖锐,犹如山峰一般坚硬。它们以人肉为食,常常出没于荒山恶林之间,寻找落单的行人。一旦发现目标,它们会迅速冲过去,将人咬伤,然后慢慢享用。它们的残忍和恶毒让经验丰富的猎人都闻风丧胆。
而钦原则是一种形状像蜜蜂、大小像鸳鸯的生物。它们的翅膀薄如蝉翼,眼神狡猾而凶狠,喙尖利如刀,一旦触碰到任何生物,就会释放出剧毒的毒液。它们的毒液蜇中树木,树木就会枯掉,蜇中人,人就会死亡。
伯益对这土蝼和钦原没有一丝好感,他拔出大禹帝剑,随手斩出了两剑。
第一剑,所有土蝼的头颅被斩下。土蝼身首异处,鲜血飙溅,身体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第二剑,所有钦原居中被斩成了两半。钦原的尸体如雨点般从空中纷纷掉落,它们的翅膀无力地扑腾了几下,然后不再动弹。
红色的鲜血流淌汇集,瞬间染红了昆仑丘的白玉石阶山道。
伯益持剑望着山道高远处,英招正和开明兽一起望向他。
伯益并不意外,昆仑丘上的土蝼和钦原本就是英招饲养管理的凶兽凶鸟。
事实上,作为昆仑四守护之一,除了其他三守护及其侍者,英招管理着昆仑丘上的所有动物与植物。
英招的长相十分奇特。
祂的头部与人类相似,但更加宽大,面部线条分明,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祂的眼睛深邃而冷漠,鼻子高挺而直,嘴唇紧闭,透露出一种冷酷而残忍的气息。
祂的身体是马身,但又覆盖着虎斑,这些斑纹犹如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祂身体上的肌肉结实而有力,似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
祂的背部有一对宽大而厚实的翅膀,翅膀的颜色与他的虎斑相呼应,透露出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此时祂双眉蹙起,双眼泛着森冷的幽光,盯着伯益。
“伯益,退回去。念在当年一起诛杀九头相柳的交情,我会向西王母说情,不追究你硬闯昆仑之罪。”英招的声音就像巨大的辘轳在抽水,低沉而有力。
“英招,今天我必登天去见诸帝众神。我无意屠戮地上神魔妖兽,它们以后都将是帝启统治下的子民。你最好也不要逼我。”伯益平静道。
英招表情变得严肃,怒喝道:“地上所有神、魔、兽、怪、人,都是天帝的子民!往前的燧人、伏羲、神农三皇,太昊、炎、黄、少昊、颛顼、帝喾、帝尧、帝舜诸帝,以及现在的帝禹都不过是代天帝牧狩万灵。至于禹的儿子启,尚未得天帝授命,我英招也尚未得令去封他为地上之帝,启还受不起帝启之号。”
英招神情缓和了一下,又道:“倒是伯益你声望如日当中,天帝有意让你继帝禹之位牧狩地上万灵。你不要自误!”
伯益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冷冷道:“曾经伟大的三皇诸帝已死,天上的三皇诸帝不过是天帝的傀儡与玩具而已。至于天帝与诸天神,醉心力量与权势,早已腐朽堕落,索取地上供养、牺牲一年甚于一年。天帝与诸天神残暴酷烈,肆意妄为,竟有戏为十日横空之恶举,又令共工氏发大洪水灭绝供奉不勤之氏族部落,地上神、魔、兽、怪、人死伤无数,如今都已不得安生。”
伯益顿了顿,面色越发冷峻,向着高天,声如洪钟大吕:“天帝与诸天神曾有恩于万灵,但到得如今,恩已偿尽,惟剩仇怨!天帝与诸天神已成天地毒瘤,该被扫进茅坑里沉眠安息了!”
此言一出,天地颤栗,天神震怒!
常年如仙境般祥和美好、光明堂皇的昆仑丘之上,突然间天雷滚滚,轰鸣不绝,犹如巨龙嘶吼,震耳欲聋。
层层乌云迅速聚集,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召唤,它们翻腾翻滚,凝聚成一片黑暗的幕布,将昆仑丘方圆千里笼罩在黑暗之中。
那黑暗如同末日降临,让昆仑生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天空中的乌云如同一片死寂的海洋,将所有的光明吞噬。
突然间,无数道巨大的闪电撕裂长空,它们如同天神的怒火之鞭,照亮了整个昆仑丘。
每一道闪电都充满了愤怒与杀机,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在空中扭曲、狂舞,如同狂暴的野兽,仿佛要将一切毁灭,将一切撕碎。
这些巨大的闪电、轰轰的天雷和黑夜般深厚的乌云,盖压在昆仑丘上,那恐怖的景象就像要灭世一般。
那恐怖的震怒与杀机,让昆仑丘上的每一个生灵都感到了无边的恐惧。
能洞察万物的开明兽更是明白天神此刻的怒火有多么汹涌、可怕!
祂九首皆匍匐于地,全身瑟瑟发抖。
英招面目扭曲,极致的愤怒和恐惧交织在祂的脸上,祂对着伯益暴怒厉喝道:“住口!亵渎天帝!侮辱天神!伯益,你今日必当死于昆仑!”
祂挥动翅膀,高高腾飞到了天空中,张口发出一声奇怪的啸声。
英招的啸声尖厉刺耳,长长的啸声将昆仑丘所有生灵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英招带着无穷的杀意高声呼喊道:“西王母、陆吾,昆丘万灵,狂人伯益妄议天帝,污蔑众神,尔等速速与我共杀伯益于昆仑道!以平天神之怒,求得天帝恕免!”
巨大的闪电交织在英招的身后,祂的呼喊声传遍了昆仑丘。
夔牛群早已不再吃草,白泽们面面相觑,玄龟已无太阳可晒,无数只隐豹从云雾中现出了身形,黑色滕蛇和鹰头化蛇转头目光阴鸷望向了伯益,离朱也从琅树上跳了下来,更多奔兽飞虫的声音也从上下左右响起。
所有的异兽飞禽,都杀意沸腾冲向手持帝剑的伯益。
于是战斗起。
于是昆仑丘的山道被血水的河流淹没。
许仙在伯益的脑海中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我就知道还是得杀穿昆仑。”
伯益:“不杀穿昆仑,又怎能震慑地上诸神、魔、兽、怪、人,从此让ta们收起心思,听命于帝启?”
“你说得对。”
“呵呵……说得好像我不是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