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士让许仙将每一块石头上的译文写了出来,分别对应贴在每张照片上,又和他讨论了好久,特别是就着那块言明“美尼斯”身份的石头内容一字一词反复琢磨斟酌,直到他完全明白了许仙的解读思路和关键要点,才放过了许仙。
“这是大成就呀!许仙,这回你要出大名了!”陈博士使劲连拍了几下许仙的肩膀,兴奋道。
听完许仙的详细解读,结合他的认知和理解,他对这个《美尼斯的死者之书》已经有八九成把握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细节的考量和陵墓之中其他物品的相互印证而已。
陈博士这种人自然不会学一些无耻学者,窃匿学生的成果说成全是个人的研究所得。
他决定这回一定要狠狠给许仙在国际上扬扬名。
许仙笑了笑,对着陈博士道:“导师您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们共同讨论出来的内容。而且如果没有您的国际权威地位,这份东西我连见到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让那些国际学者认真听取这份分析和解读了。没有您镇着,这份荣誉我拿着怕是也很会烫手,烫伤自己。”
他讲得很得体,而且讲的也是实话。
要是没有陈博士这种权威人士分享撑腰,这份“解读出《美尼斯的死者之书》”、“发现美尼斯身份第一人”的荣誉要是他一个人端着,还不知道多少所谓“专家学者”要出来找他麻烦呢。
陈渊默想到神州学术界的那些腌臜事,也不由得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道:“那我只能厚颜与你一同署名了,但我会署名在你之后,强调这是以你为主的解读发现。”
许仙知道以陈博士的秉性为人,这是他的底线了。自己若是让他署名于前,他说不定会勃然大怒,于是便点了点头。
许仙看了看百达翡丽,也差不多到饭点了,便问陈博士道:“导师,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陈渊默看着那些照片,恋恋不舍,心思如被磁铁吸附,全在那上面了,哪有什么吃饭的心情?
他跟许仙摆了摆手,道:“我再研究一会,我电话你师母送午饭来吧,你要不要一起吃?”
许仙知道他一工作起来就是这样的,也不在意,摇了摇头,道:“那倒不用麻烦了,我自个去吃午饭吧。那我先走了。”
陈渊默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许仙于是转身便要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陈渊默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他叫住。
“导师,还有什么事?”许仙转身问道。
陈渊默看着他,表情有点奇怪,道:“你没事的话去看看玲珑和秦娆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玲珑昨晚发了高烧,去医院打了一晚吊针才回来。早上秦娆给我打电话时,秦娆的声音也不太对,应该是昨晚带玲珑去医院着凉了。”
苏玲珑既是陈博士的学生,也是陈博士的外甥女。
这件事情所有学生包括许仙都知道。
许仙不由得有些意外,问道:“那玲珑好点了没?”
陈渊默点了点头,道:“烧退了,但是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反正你没事就去看看吧。”
许仙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现在就去。”
说完,转身就走。
陈渊默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心下叹了口气。
外甥女苏玲珑和得意门生秦娆对许仙的心思他也早看出来了。
陈渊默倒是很喜欢很欣赏许仙的。只是以他所见,许仙这样优秀的人必然恋慕者众,也不是寻常女子能够把握得住的。玲珑和秦娆要是与许仙纠缠,很有可能最后撞得头破血流。
于是他一直听之任之,不支持也不反对。
这一次难得的开口助攻,一方面确实是担心两个学生都生病了不方便,另一方面刚刚又被许仙惊住了一把。
仔细想一想,这样优秀甚至可以说是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即使苏玲珑或秦娆最后把握不住,也总好过就这么错过吧。
自己不妨多帮帮她们,至于结局如何,就交给年轻人自己吧。
陈渊默收回思绪,目光重新投向面前的照片,很快就又进入了工作的浑然忘我状态中。
许仙走出办公楼,本来想直接往研究生公寓去,但仔细想了想,便往学校门口的商业街去。
许仙在药店买了一盒999感冒灵和一盒布洛芬,又在超市买了一袋薏米,买了一盒西红柿、一盒鸡蛋、六根玉米、两把白菜、两斤瘦肉,结账前想了想,以防万一又买了一袋五常香米。
付完钱,就拎着一大包东西往“苏秦小筑”而去。
“咚咚咚”,许仙轻轻敲门。
“稍等一下。”秦娆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声音沙哑低沉,鼻音也很重,和她平时的清脆明净完全不同。
嗯?这声音明显不对,看来秦娆真感冒了。
许仙默默站在门口,心下还是有点担心的。
过了十几秒,门拉了一半,露出了秦娆那张有点憔悴、有点苍白的脸。
不知道是因为担心的缘故,还是事实就是如此,许仙觉得秦娆好像也有点清减了。
那个如诗画江南一般温婉宁静却一向坚强的女子,因为生病与眉目间无法掩饰的疲惫,如今就像风中弱柳一般,楚楚可怜,便如病中西施般。
瘦雨滴梧桐,清减谁人知?
许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娆,心中生出一种怜惜。
秦娆看到许仙,有些疲惫黯淡的眼睛立刻生出了明亮光彩,仿佛忽然注入某种神奇的力量一般。
她苍白憔悴的面容也焕发出了一种光泽。
秦娆看着许仙,脸上的微笑就忍不住了。
她有些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微笑也是苍白的。
她的笑容有欢喜,也有强装的正常,但她的嘴唇无色,她的声音嘶哑,她终究掩不住那明显的虚弱和苍白。
许仙提了提手里的大袋东西,柔声道:“来看玲珑,和你。”
秦娆把门完全打开,把许仙迎进来,又关上。
“玲珑怎么样了?还有你,吃过药了没?”许仙把东西放下,又单独把999和布洛芬拿出来,问道。
秦娆声音有些虚弱道:“她不舒服了一个晚上,刚刚睡下。我照顾了她一个晚上,本来也正打算睡觉,你就来了。”
许仙仔细看着她,认真道:“你,吃药了没?”
他可是知道的,秦娆有个怪癖:就是特别抗拒吃药,无论生多大的病,都不吃药。
听说她从小就如此。
有一次他们一起出去田野考察,淋雨受寒,秦娆分明感冒发高烧了就是不吃药。最后还是许仙用催眠术哄着她,又把药混在粥里,才让她吃了药的。
秦娆在他灼灼的目光凝视下,有点心底犯虚,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被父母抓住一样。
她低低弱弱道:“我没事的。”
那就是没吃药了。
许仙忍不住有点无语,伸手放在她额头上。
“你自己摸摸,都这么烫了叫没事?”许仙看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
秦娆自己抬手摸了摸,声音沙哑道:“我觉得不烫呀。”
许仙一怔,抓过她的手。
得,你的手一样烫,难怪你不觉得自己额头烫。
许仙立刻找到额温枪,将探头擦拭干净,然后将探头对准秦娆额头,按下测量钮。
过了几秒,许仙看了一眼。
39.3c!
许仙没好气地把额温枪递给秦娆,让她自己看。
许仙打开饮水机热开关,倒了一杯热水,又另外冲泡了一杯999,自己尝了尝觉得温度和浓度都合适了,又打开药盒取出两片布洛芬。
然后许仙一手拿着泡着999的热水杯,一手夹着两片布洛芬,递到秦娆面前,故意板着脸,表情冷峻盯着她道:“999或布洛芬,你吃哪个?”
许仙当然不会傻到去问秦娆吃药还是不吃,她肯定会选不吃。
问她吃999还是吃布洛芬,说不定能趁她迷糊绕过去。
秦娆的脑子看来却像是还没有烧傻,她直接拿起了桌上那杯没有泡999的热水,看着许仙微笑道:“我喝这个。”
许仙强装着的冷酷脸立刻土崩瓦解了。
他只能放下手里的药,温和下脸色和声音,看着秦娆,哄道:“你都39.3c了,不吃药怎么行?要是烧傻了,变成白痴怎么办?你想一想,到时候你就整天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傻笑——”
他这话画面感好强,秦娆想想也有点不寒而栗。
于是秦娆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得,本来许仙还想着哄不了的话最后还是动用催眠术吧。
可她捂住耳朵了怎么弄呀?
于是许仙用双手扒拉开秦娆捂着耳朵的双手,开口打算给她催眠。
秦娆却有点怕他又用那些话来吓自己,只是手又动不了,于是——
于是在许仙开口的瞬间,秦娆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许仙猝不及防,双目圆睁。
秦娆这本来只是灵机一动的应急反应,但亲上去后,又想到三叔昨晚告诉自己的事情,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把手从许仙放松的双手里挣脱,双手捧住了许仙的头,热烈而凶猛地亲吻他。
秦娆本来发着高烧,有点恍恍惚惚,嘴巴和舌头也没有之前那么敏锐的触感、嗅感,但奇怪的是随着她亲吻许仙,特别是她用舌头缠住许仙的舌头后,她反而越来越觉得精神提振,脑子似乎也没有那么晕了,似乎体温也下降了,嘴巴和舌头的感官也变敏锐了。
嗯?怎么他比药还管用!
最重要的是药是苦的,他却是甜的!
精神和体力大振的秦娆更是不想停下来了,她的小香舌继续温柔而执着的在许仙的嘴唇中扫荡,比德军的装甲部队还要凶残。
许仙感觉秦娆越发来劲了,也敏锐感知到了她手掌的温度在逐渐下降,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体液自然比什么灵药都管用。
于是许仙在开始的猝不及防之后,又半推半就和秦娆亲吻缠绵了一会,才退开了一步,停了下来。
秦娆的唇边还涎着几丝口水,她原本苍白的嘴唇已有了红润,她的眼睛也变得明亮而满是柔情,她远山柳叶般的秀眉轻轻飞挑起,脸上泛着红潮。
秦娆明显感觉自己的状态好多了,没有那么晕沉和恍惚了,她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错觉。
于是她抓起桌上的额温计,自己测了一下。
38.6c!
降了0.7c,刚刚39.3c是高等热度,现在38.6c只能算中等热度。
还真是管用!那再亲一会是不是就要回到正常温度了?
嗯,我是为了降温,可不是因为我想亲他!
虽然他的舌头好甜,味道也好香……
秦娆看向许仙,就像看着一株帅得掉渣的人形大药。
许仙看到她这种跃跃欲试、随时打算饿虎扑食般的姿态,哪还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于是许仙又退后一步,解释道:“我刚刚帮你试喝过999冲剂,嘴巴里有药。你常年不吃药,所以吃一点药就会见效很快。但是刚才你已经,已经舔完了,我现在嘴里没有药了。你再亲我也没用了。”
秦娆仔仔细细看着他,然后拿起了那杯冲泡了999的热水,递给许仙,道:“喝。”
许仙愕然。
秦娆觉得自己这一刻简直聪明绝顶,而有点发烧晕眩状态的她也比平时更勇敢更放得开。
何况昨晚去参加了柳家祖母寿宴的三叔还告诉她,她那个叫“许仙”的同学好像身份很不凡,而且还和云氏云想衣、慕家慕解语关系亲密,那两个女孩明显都喜欢他。
三叔还提醒她,让她平时多注意一下这个叫“许仙”的同学,至少要和谐相处,也许未来“许仙”能和秦家结个善缘。
三叔又哪里知道自己平时是有多注意“许仙”!
但三叔告知他的事情却让她如遭雷击,精神极度低落,加上照顾了玲珑一个晚上,这才病邪入体,自己也发了高烧。
我这近水楼台还没先得月,云氏云想衣、慕家慕解语难道反而捷足先登?
云想衣也就罢了,比自己认识许仙都还早了一年半,自己也一直视之为强敌,那慕解语才认识他多久却要后来居上不成?
看来是我之前太保守了,我必须放大胆子,放开手脚才行,否则还真可能就将许仙拱手让人,没有机会了。
现在已经是岌岌可危的极度危险状态了……
秦娆拿着那杯泡了药的热水,看着许仙。
她的眉目含情,她的表情坦然,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和坚定道:“你喝,我再亲你。我不想吃药,但我想亲你。药是苦的,你是甜的。你就是我最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