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身中两枪,被人打晕后,是被盆凉水浇醒的。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自己换了个房间,眼前也人影绰绰,似是围了好些人。
没等她看清。
又是盆被冻过的冷浇她头上。
莫晚一激灵,强制清醒过来。
她面前确实有好几个人。
马为君愤恨的瞧着她。
柯明礁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放在椅扶手上,好似这是他的地盘和主场。
他们身后是核弹实弹的保镖。
而保镖的前面,是林纾和莫学枫!
莫晚看到林纾和莫学枫的时候,眼睫微微颤了下。
她这细微的变化,在抽了三天的血、重伤未愈和被浇了两盆冰水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连观察她入微的柯明礁都没有发觉异样。
柯明礁望着吃力坐起来的女孩,换了个姿势,没有说话。
马为君不善的讲:“莫扶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东西放在哪里!”
莫晚听他聒噪的话,难受的咳了声,吐出口堵喉咙的血。
看到她的情况。
林纾和莫学枫反射性想过去帮忙,却被保镖押着,什么也做不了。
莫学枫没什么本事,对这便宜妹妹也没什么感情,纯粹是觉得她被打得太惨,出于人那些微的良知摆了。
所以他被保镖按住后,更多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没再反抗。
林纾自回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她挣扎片刻,就对马为君讲:“马董,该做的我都做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放过她!”
该做的?
她做了什么?!
莫晚猛得抬头看林纾。
马为君听到林纾的话,从丁清手上接过支密封的淡蓝色的试剂。“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我想要的,你还没有实现。”
林纾讲:“从少爷血液中提取研制出来的血清,已成功让三名实验者醒来。你想要的,随时可以实现!”
马为君把试剂给她。“去,实现它。”
看到他递过来的试剂,原本笃定的林纾,一下迟疑起来。
莫晚意识到什么,大喊:“不可以!”
她说着,想要去毁掉试剂。
但她身负重伤,又有保镖拦着,根本近不了马为君的身。
马为君没管突然发狂的莫晚,望着林纾讲:“林教授,你要能让零号病房的人醒来,我答应你,会留少爷一条命的。”
林纾望着向自己保证的马为君,又看极力劝阻自己的女孩。
她沉默半会,便决定什么的,接过马为君手里的试剂。
马为君对她的决定,满意的讲:“丁院长,带林教授去零号病房。”
丁清应着,带林纾走。
被保镖按着的莫晚,见林纾走掉,冲马为君低吼道:“你会后悔的!”
“我这辈子只后悔过一件事。但我很快就能修正过来。”马为君说着,转身看狼狈虚弱的女孩。“我们接着来说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吧。”
莫晚朝他啐了口带血的痰,瞧着他身后的柯明礁讲:“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还是说,你想自己独吞?”
马为君讲:“少爷,你这招太幼稚了。你说的那地方,我已让附近的人去找过,没有。”
有的,只是已经提前被她转移走了。
这一点,柯明礁也大概猜到了,
柯明礁看冷得生理性颤抖的女孩,向身边的李忱抬了下手。
李忱看到他的指示,直接拔枪杀了莫学枫。
“呯”的声枪响,人应声倒地,连给他求饶的时间都没有。
这很符合柯大管家的作风。
莫晚看脑袋中枪,死得没有痛苦的莫学枫,心里一紧。
柯明礁理着手套讲:“少爷,你以为你没签认养协议,我就查不到他们身上吗?”
柯明礁说着,对僵硬的女孩讲:“我没动你新的爸妈,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我动手,至于这莫学枫,本来是想让他引你出来的,没想到你在学校竟然交到了朋友。”
红门的少爷冷血无情。
她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养父母,就去做她不愿做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留莫学枫在身边做事,是想他再无用,也应该能把少爷约出来。
但没想到少爷这糟糕的性格,居然有了可以为她冒险的好朋友,自然就没莫学枫什么事了。
柯明礁倾身,瞧着眼神冷冽的女孩讲:“少爷,莫学枫只是个开胃菜,我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实话。”
随着他的话。
李忱打开平板,转到她眼前。
平板里面是四个监控画面。
这四个监控画现,分别是余燕娴、莫洪卫和张玉梅、时勤与钟国辉。
余燕娴的环境与她这里很像,想是在这栋楼的某一处。她相对要好些,只是精神极差,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莫洪卫和张玉梅被人绑在家里,明显受到了惊吓。
而时勤浑身是血,被吊在间废弃仓库。垂着脑袋的他,看着也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至于钟国辉,则是他们赶来这里的路面监控。
很好。
柯明礁集齐了所有少爷在意的人。
接下来,就要开始点名了。
以柯明礁心狠手辣的作风,他要杀掉监控里的人,根本用不着任何的犹豫。
一切看似,都在柯明礁的掌握之中。
柯明礁靠回椅背讲:“少爷,说吧,你想先让谁死?”
莫晚从监控上转过视线,看运筹帷幄的柯明礁,不答反问:“柯大管家,这就是你掌握的全部吗?”
没有妥协求饶,语气仍旧镇定从容,带着少爷特有的蔑视与轻嘲。
柯明礁看着有持无恐的女孩,目光微凝,想她还有什么后手。
马为君被她挟持的气还没消。
见女孩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直接对保镖讲:“把她同学带过来!”
对马为君的话,柯明礁没有阻拦。
柯明礁望着女孩,想她刚才的话。
她在夜海棠知道红门被灭的事,又放任他离开,肯定有料到马氏和自己接下来的报复。
这少爷能在一天之内找到夜海棠的位置,进入成功救出自己的朋友,这肯定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
她还有后手。
柯明礁没有轻敌。
他在马为君折磨女孩的时候,起身走了。
柯明礁离开房间,边走边问:“钟国辉他们到哪了?”
李忱看了下平板讲:“还有五分钟抵达。”
柯明礁讲:“查查他近两天见过哪些人。”
李忱低头。“是!”
柯明礁想到什么忽然停下,看向李忱。“少爷身边的保镖,除了时勤和两名雇佣兵外,还有一个人。”
李忱疑惑的问:“谁?”
柯明礁回想的讲:“少爷的前保镖。后面我们抓捕她时,他也出现过。”
李忱还是不知道是谁。
少爷身边的保镖多不胜数。
加之红门还在时,谁敢打她的主意?只知道她身边的保镖很多很厉害,还真没怎么注意过。
即便是异常出色的,在少爷身边也是个陪衬,像柯明礁这种本身接触不多的人,根本没功夫记这些。
柯明礁想了想,知道现在再去调查那人来不及了,就对李忱讲:“注意加强警戒,今晚不要让任何无关的人进入这栋大楼。”
马为君在把少爷绑来的当天,就把一些无关的工作人员清了,现整栋大楼除了林纾及她研究团队的几人,基于都是他与马为君的人。
再加上大楼顶尖的安保系统,想进来这里,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忱听到柯明礁的话,犹豫的讲:“先生,要不要换个地方?钟国辉已经知道这里,总是免不了冲突的。”
钟国辉只是红门的管家,现在又老又没势,带着少爷几个新招的保镖,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也正因为他是红门的管家,才充满诸多他们预想不到的变数。
柯明礁也想给少爷换个地方,但马为君跟他合作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在这里处理她。
在他自己的地盘。
也可能他觉得这里足够安全。
柯明礁抬头打量监控密布,又层层门禁的实验楼,对李忱讲:“该来的总会来的。去办吧。”
李忱见他决定,恭敬的应下。
等李忱走掉没会儿。
马为君出来,问中途走掉的柯明礁。“柯管家,这莫扶光到现在可什么都没说,你不着急?”
柯明礁看质问自己的马为君,问他。“少爷身边有个保镖,你还有印象吗?”
马为君不悦的讲:“在少爷身边呆过的保镖都可以组支军队了,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柯明礁讲:“有段时间经常同少爷出入,后好像是主动辞职的那位。”
主动辞职?
少爷的保镖可很少有主动辞职的。
马为君仔细回想。“你说的是那个,以一已之力,单挑少爷所有保镖的那位吧?”
柯明礁点头。“就是他。”
马为君讲:“我记得一次宴会上,少爷叫他阿锋,据说少爷挺喜欢他的。不过他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有可能是替莫淮做其它事情,死了也不一定。”
马为君说完问:“你提起他做什么?”
柯明礁讲:“他没死。”
马为君不以为意。“没死也跟我们没关系。柯管家,这少爷可是军校的学生,她失踪的越久,我们要善后的事情就越多。”
柯明礁看不当一回事的马为君,没有说出自己猜测的事,而是讲:“马董,你这会急了?我可早说要开始的。”
是他因为L-1血清的事,一拖再拖。
马为君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沉声讲:“既然你不动手,那就用我的方式来!”
他说完甩袖走了。
柯明礁看回去房间的马为君,望着长长的走廊思索了片刻,也紧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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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燕娴不知是因为太弱,还是有背景的原因,被一同抓来的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
甚至这里的人还一日三餐,准时准点的给她送饭。
可尽管没有虐待,又有食物的她,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肉肉的脸颊有些凹陷,眼底也是一片青色。
她在被保镖带出房间的时候,什么也没想,甚至觉得把她杀了最好。
尤其是当她看到奄奄一息的莫晚时,这个想法更强烈了。
余燕娴紧咬着舌头,等马为君他们出去,几近崩溃边缘的她,脑子和脚没同步,情绪激动的她被自己拌倒了。
摔地上的她,忍着疼楚,颤抖迅速的爬向莫晚。
余燕娴看她浑身是血,脸上手上没一块好地方,心疼得的小心翼翼又压抑的喊:“晚晚……晚晚……”
莫晚很冷。
不知道是房间的温度太低,还是失血过多。
她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脑袋里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没管叫唤的余燕娴。
没有太多时间了。
她得在最快的时间里,让身体恢复过来,至少……没这么虚弱。
莫晚不确定自己的计划会不会成功。
而一待失败,她今天很可能走不出这栋大楼。
所以她得尽大可能保存体力。
余燕娴见她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要不是她胸膛还微微起浮,真以为她死了。
想到这种可能,余燕娴拉住她冰冷的手,呜咽的讲:“晚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她说完便控制不住的痛哭起来。“他们抓了我爸妈,说我要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死,还有我的爷爷奶奶,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晚晚,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请你相信我,我宁愿他们想要的是我!晚晚,我愿意替你受这些伤害的,哪怕是死也没关系!”
“可是……可是他们偏偏就是要你,不管我说什么,开出什么条件都没用。”
“晚晚,我不知道事情会有这么严重,要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余燕娴越说,哭得越大声,眼泪不值钱的哗啦啦的流。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和对方好过一点。
然而,她这么做,也仅仅只能释放她的无措,对莫晚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这房间是研究室级别,密封和隐私性及好。
她现在这么鬼哭狼嚎的,搞得房间似都有回音了。
莫晚头痛的抬起眼皮,睨着哭得难看的余燕娴。“你能闭嘴吗?”
余燕娴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的噤声。
但不知是因为哭得太久或是太伤心了,不禁打了个嗝。
余燕娴连忙圄囵的擦了下脸和鼻子,十分抱歉的讲:“晚晚,对不起,请你不要难过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等出去后,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莫晚垂下眼睛,无所谓的讲:“没有难过,你也不值得我难过。”
“晚晚……”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背叛,其次是不信任。”莫晚抽出被她握着的手,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讲:“你两条都占了。”
余燕娴被她强势的气息震到,接着明白过来又哭起来。
莫晚看着传来脚步声的门讲:“我得谢谢你,再一次提醒我,这世界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