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舞一句接一句的说着，皇帝泪流满面。
他坐拥万里江山，却终究是失去了与他比肩而立的那个人。
直到最后一刻，她是嘴角带笑离去的。
而那个她拼死生下来的孩子，皇帝曾以为被自己如珠如宝的护着。
可能就是他沉浸在失去龙舞的悲伤中，为她下葬的那个月，慕南祁被人调包了。
他却什么也没看出。
他眼神带了无尽的痛苦，“你娘她很好，她并不喜欢自称本宫，所以朕也不想让你称她为母后。”
听完这些，慕南祁脸上带着一层寒霜。
他今晚没有白来，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知道了他也曾是被期待出生的孩子，
这就够了。
他完全没有与皇帝多说几句的打算，行了礼准备告辞离开。
刚要转身，皇帝的却神秘兮兮语出惊人道：“南祁，她没有死，万佛寺的方丈说过，万千世界中不乏异世之魂，她说她回家了，应当是回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家，若朕执念不散，以至亲之血做阵召唤，就有机会重新将她的带回这里。”
皇帝语气有些急促，“以往朕用慕清寒的血试了无数次，从来没有成功过，却原来他根本就是个冒牌货，怎么可能成功呢，南祁，你不一样，你一定可以的。”
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你一定可以让她重新回到朕的身边。”
慕南祁嘴角带着嘲讽，打破他美好的幻想，“为什么要让她回来？”
“嗯？”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皇帝脸上满是迷茫。
慕南祁继续道：“她一定是对这里失望透顶所以才会选择离开吧，她为你付出那么多都没能换来你一心一意相待，你现在又做出这份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皇帝脸色带着被说破后的恼羞，“可男子不都是这样的吗？谁不是三妻四妾？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事她就狠心的不要我们父子了？！她凭什么这么标新立异！”
所以他讨厌女子有这么独立的思想，如辛挽云，如宋稚！
简直，讨厌极了！
这样的女子，就该趁着她们成熟前扼杀掉。
慕南祁看着他这副嘴脸，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是不甘心的吧，凭什么人家都能左拥右抱，你的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凭什么大家对她的尊重信服超过你，你才是皇帝，她只是个女子不是吗，所以你不断试探她的底线试图让她变成相夫教子以你为尊的样子，试图把她拘在后宫让所有人都不能再看到她。”
“你为明珠蒙上一层黑布遮挡，让她无法再发光，你做了很多很多，只是你没想到，早在她当初试探出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就放弃你了，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在不断驯服她。”
被戳中心里最自私阴暗的地方，皇帝脸色有些羞愧。
这些也正是他一直不敢面对的。
他呼吸有些紊乱，大脑在一瞬间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良久，他终于稳住情绪。
皇帝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外的没有反驳。
“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贪心不足造成的，是我自己嫉妒心作祟，她本可以和我相濡以沫，是我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是我活该，可是……”
他话锋一转，“我现在有机会和她重新开始！”
他殷切的看着慕南祁，“我们一起去万佛寺把你娘接回来好不好？”
在皇帝看来，慕南祁绝对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毕竟那是他的娘亲，是他出生后一眼都没见过的人。
可慕南祁只是冷冷的吐出一个字，“不。”
“你说什么？！”
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底尽是错愕，“难道你不想有娘疼爱吗？”
“不想。”
他的声音清冽而冷静，“最需要娘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可以生活的很好，你不必以此哄骗我将她带回来囚禁在你身边，她是自由的。”
慕南祁沉沉说着，并不因此心动。
“可她是你娘！”
“我们一天都没有接触过，就算是娘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感情深厚。”
皇帝几步走到慕南祁面前，“难道你不怨她吗？若不是她非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舍弃我们，你怎么会被人换掉过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慕南祁道：“首先，我只会怨罪魁祸首，我并不想让她为了我在这里过着自己并不想要的日子，她走了挺好的。”
“其次，那并不是不切实际的东西，我这辈子，只会有阿稚一个夫人。”
“南祁！”
皇帝满是不理解，“试问所有的帝王怎么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你不要助长她们的歪风邪气。”
“我乐意助长，少管我。”
慕南祁冷漠的看着皇帝。
皇帝怆然后退两步，“南祁，不要执迷不悟，只有朕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这天下是你的，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宋稚。”
慕南祁毫不留情，“这天下倒是你的，你拿下娘了吗？”
一句话，堵的皇帝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无法动摇慕南祁的念头，便不再说这些让他不高兴的话。
赶紧道：“朕不会勉强你，你实在要入赘也可以，但是成亲那日……”
“时候不早，皇上早些休息，草民告退。”
猜出皇帝要放什么屁，不给皇帝说完的机会，慕南祁直接打断了他。
说完，恭敬的退出了大殿，也不给皇帝挽留的机会。
他当然能猜到皇帝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必要。
受过的伤无法抹平，那些在天牢里留下的疤痕至今没有消除，深深浅浅的疤痕昭示着皇帝曾经多想让他死。
这还只是表面的。
心里看不见的那些伤，更加无法捋平。
现在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好。
看着慕南祁的背影，皇帝本想让人去追，但他想了想，强忍着什么都没有做目送他走远。
今晚他们已经破冰，这是很好的开始。
欲速则不达，他一步步来，总会重新建立起父子之情。
龙舞也一定希望他们父子和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