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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我是今天才来到这里工作的须藤铃花,来自日本。”

我告别了最初选择的那个城市,来到了这个濒临大海,且是整个中国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的上海。

对于我来说是全新的开始,可要面对的东西却完全没有改变,在杭州的时候找了许多家公司,但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究竟是自己出问题了,还是别人出问题了,尚不知晓自己是否自我意识过剩的我更是无法寻得答案。

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降下了魔咒,没有所谓的环境改变,我来到新的环境中,做着同样的事情,迎来的却永远是那周而复始地轮回。没有人愿意去听我的声音,没有人愿意认可我的成果,更没有人想要接受我的存在。

只要我迈出那禁忌的一步,一切都会退到最原始的地方,然后继续向后倒退,退入无尽的,无法用手触摸的黑暗之中,仅仅是站在原地,站在还没有靠近那片黑暗的地方,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这很普通吧,这只是努力的成果而已,我只是将自己的全部放在了工作上,这是本职内的工作吧,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却没有人和我一样这么认为。

比别人优秀会招来嫉妒,这种事情即使是早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底理解了,但我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应该不能成为支配一个人的理由与存在,但是我周围的人让我失望了。也许我根本没有比任何人优秀,已经心生退意的我根本称不上强大,但是绝大多数人根本没去努力过,便擅自认为其他人比自己更优秀,不觉得太逊了嘛。努力过才知道差距这种安慰的话,是努力后的人才有资格说吧。

“显摆什么啊。”

“能做到那种程度真是不敢想象啊。”

“能不能为我们考虑一下,减少点工作量啊。”

这种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本以为它们对我来说已经不痛不痒,但内心深处的脆弱还是在不停作祟,啊啊,自己果然不是什么优秀的人。

我的容身之所,在这个国度的哪里都不曾存在过。

“铃花你又换工作了吗?”

“啊……嗯……抱歉啊。”

电话那头的父亲问到这样的问题,电话这边的我也只好摆出一副无奈的苦笑的样子,虽然父亲他并不能看见现在的我。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我瘫倒在沙发上,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已经紧紧绷了一天的精神,这时候,父亲的电话来了。

他的电话来得越来越频繁了,我终于还是瞒不住事,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父亲,不过我也拜托他不要告诉母亲,想必在大海那头为我隐瞒真相的父亲也相当辛苦吧。

“不用道歉,年轻人是这样的,经常碰壁才能找到自己的不足,毕竟不见风雨哪有彩虹啊,只有继续努力下去,道路才会出现。”

“是这样吗?”

有点不自信的话语从嘴边不胫而走,父亲在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也为自己的所谓口误感到后悔,这种时候应该消除父亲的担忧才对,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到底在做什么呀真是的。

“肯定是这样的,铃花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努力下来的嘛,你不让我将你的事情告诉你妈妈,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

“……”

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这么想的,也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父亲就继续说了下去。

“坚持下去的话,绝对会有收获的,你妈妈她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嗯……”

没法说出其他任何话语,只能用轻轻的声音应和父亲的话,聊了一点别的事情之后,我和父亲道了一声晚安,便挂断了电话。但说完晚安之后,我并没有急着上床睡觉,就算明天还有工作,要去公司上班,我却依然换好了衣服,打开了公寓的房门,走在了上海的夜色之中。

说是夜色,这毕竟是国际大都市,就算是深夜也是一副灯火辉煌的样子,偶尔吹来的风给这个季节带来一丝丝凉意,也让我不得不缩紧了身体抵御这份凉意。

走在街道上的我在想些什么呢,或者说该想些什么呢,当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就显得太过于奇怪了,这种事情我自己当然也清楚。

没有人会去认可大街上与你擦肩而过的人,作为只有一面之缘的过客,实在是不够了解,也没有心情去了解。不是什么高峰时间的道路上,汽车常常呼啸而过,向人行道的这边刮来一阵强风。耳边响起的,是在安静的房间中所享受的白噪音的真实样貌,象征着城市的生气,对我来说却寂寥无比。

走得有点远了,便选择折返回去,到底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条自从来到这里就天天走的街道上。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一趟便利店,刚好想起要填补一些生活用品,结果看到店员营业性的笑容,却在内心里暗自发怵。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会变成这样。

即使是来到上海,我也没能在任何公司待得很久,被魔法下过诅咒的我,就像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只是过客一样,如同路人一般奔走在各个地方之间,却从来没有归处。

这样是不行的,我终于顿悟了,或者说不得不理解了这一现状,我没有办法改变环境,也不想彻底改变自己,那折中的方法又是什么呢?

所谓的成长,又是什么呢?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我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成长与其背负的期待是对应的,我不想摆脱幼稚,也想要变得成熟,一切一切都在束缚着我,我不得不做出抉择,不得不去成长。

成长到底是什么,没有固定的答案,但在我心中早有定数,不打算向谁妥协,却也打算向前方的道路妥协,听起来非常矛盾,但说到底我到现在为止遇到的净是些矛盾的事情,我也见怪不怪了。

我是这么去思考的,成长就是能更加执着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许随着年龄增长,维持这份意志的难度变得越来越强,但我想只要坚持下去,总会迎来那份光芒的。

可是我如今仍在迷途,而且不得不陷入迷途。

时光不会停下来,无数次祈愿过后也没有神明大人来实现我的愿望,太阳依旧会在明日,在我不期待的明日照常升起。

“决定了……”

在心中种下了决定的种子,我将迈入新的世界,以全然不同的身份,在将来的世界里,须藤铃花会完美地融入任何气氛,任何环境之中。但是,我不会再去努力了,不用努力也可以的,这么说并不准确,也辜负了父亲的期待,我想要的,大概就是不那么努力也可以守护的地方,属于我的居身之所。

作为须藤铃花的我并非准备放弃梦想,而是,与一直以来的那份努力一起撤退,藏身于黑暗之中,等待未来终将降临,或者永远不会降临的那份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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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现在的公司辞职之后,我立刻着手于寻找下一家公司,并下定决心要成为新的自己,不那么努力,不要引人注目,只愿自己能作为须藤铃花生活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这家……好像蛮有名气的啊……”

跟一直以来的公司都不一样,这家公司最近才出了一款非常有人气的单机游戏,可以算是在业界闯出了名声,在这种公司面试不拿出点实力的话应该是无法入职的啊,可拿出实力的话那就与我的目的相违背了。

“你好……我是来自日本的须藤铃花……之前就有在中国的工作经验了,虽然没有一项工作坚持得很长时间,但我已经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觉得在贵公司工作的话,我会成长到更远的地方,并且一定能坚持下去……然后……我希望能做让所有人认可的事情。”

“……”

负责面试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名女性,看起来非常年轻,眼神中展现出来的感觉却比另外一个明显年长的人要有气势的多。

“姑且问一下,这些都是你做的?”

“唉?”

那名女性面试官拿起了我的简历,翻到了展示我在大学做出的成果的那一面,我不禁忐忑地坐直了身体,和另一位面试官一起紧紧地盯着这位女性面试官。

“秦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另一位面试官尊敬地称呼她为秦小姐,难道她是另一个面试官的上司嘛,明明还这么年轻,真是难得啊。

“这不是很厉害嘛。”

“请问您说的是……”

“你在大学里做的这些成果不是很厉害嘛,为什么在之前的公司都没能坚持下来呢?”

“这个……”

要在这里说出理由对我来说简直是难上登天,可这就是面试官的问题吧,无法答出她想要的答案的自己,便无法成功入职,已经感到绝望的自己正准备叹气,这位秦小姐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想说就算了,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已,因为我只看重能力,看起来前面几家公司都没能把握住呢,须藤小姐是吧?明天就可以来公司上班了。”

“唉?唉!”

“等等秦小姐,这么随便的话……”

“有什么关系,不想担责任的话你就跟人事部说全是我一意孤行就好了,我之后还有会议要开,就不呆在这里了。”

这位秦小姐说完便站起了身,相当潇洒地离开了面试的会议室,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无比耀眼,却完全不想靠近,并非因为我习惯了黑暗,而是那缕光芒对于我来说才是最可能伤害我的东西,我的直觉如此告诉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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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来新公司上班的这一天,我直接去办公室找到了秦小姐,她说会分配我到她们部门的其中一个组去,她是属于单机游戏部门,也是这个部门的直属领导,而且据我了解连三十岁都没到,真是不得了的女强人啊。

跟软弱的我比起来完全不一样。

“好了,就是这里,这里就是以后你工作的地方……嗯,你就在夏汐雨他们组了。喂!夏汐雨!给你带了新组员来哦!”

被秦小姐喊到的是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男性同事,看来这个人以后就是我的组长,我的上司了,总而言之必须要搞好关系才行。

“这是来自日本的须藤,今后就在你的组里工作了。”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呜哇,须藤小姐中文真好啊。”

“哈……”

眼前这个名为夏汐雨的男人,眼中看不到任何以往那些所谓的同事眼中所有的杂志,难道说,他是在单纯地感慨嘛。

“毕竟是要来中国工作,中文还是必须学好啊。”

“是吗?”

“那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嗯嗯,秦小姐你先忙去吧。”

这个时候这里只剩下我和夏汐雨君两个人,我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他,至少先尝试一下吧,将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夏汐雨君。”

“嗯?”

“我只是个不可靠的后辈……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工作上可能也……完成得不是那么完美,你会介意吗?”

“哈,大家不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嘛,慢慢来就好啦。”

“……”

“而且这不是有我在嘛,我是组长,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问我就行了。”

“我明白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问题,但也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只是和他搞好关系的话是不够的,不能太过显眼,不然我会丢掉居身之所的。

可是只有现在,我仿佛找回了那么一瞬,还深爱着什么事物的感情。

不过啊,自己还是在内心中痛骂了自己一声,这些事情。

是不能忘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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