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长廊里,轮子发出突兀的咯吱咯吱声音,打破了宁静。
向天坐在轮椅上,双手紧握着两边,身影庞大却跑的飞快。
他急匆匆地赶来,大眼无神,憔悴的面容上,还透露着焦急和不安。
断骨处包扎固定后仍然在隐隐作痛,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这么个糙汉子,直疼的嘴唇微微发着颤,似乎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每一次轮子的转动都带着他急切的心情,仿佛在和时间赛跑。
整个长廊里因他的到来弥漫紧张的氛围,只有轮椅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由远及近。
陈海丰正静静地立在走廊尽头,宛如一座坚定的雕塑,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
隔的太远看不太清表情,他面色深沉似在出神,又似在专心致志的守护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向天老远就同他打了招呼,但惯性太大,一个急刹车已经到了跟前,差点儿撞上。
陈海丰迅速伸出胳膊,稳稳地揽住了向天的车把,就像迎接一位久别重逢的忘年交,向天的出现,似乎给他眼底带来了一丝欣慰,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小天,你都当了这么多年老大了,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向天疼得龇牙咧嘴,笑道:“老陈你别胡说,我是当大哥,可不是什么老大,大家都是兄弟。”
“况且咱不做大哥好多年,现在可是正经八百的商人,以后请叫我向总。”
老陈乐呵呵的抬手摸摸下巴,才想起来昨天才把胡须刮干净了,无奈耸耸肩,正色道:“行了,你别在外面咋咋呼呼的,少爷和苏小姐还在里面休息。”
提到此事,两人眸光不约而同的一暗。
向天露着大白牙,咬牙切齿的道:“别让我有机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揪出来非扒他皮抽他筋不可…”
“事情真相还说不准,陈真他已经在处理了,估计这三天那孩子也没阖过眼。”,陈海丰叹息道。
“好在一切都发生在庄园,没有泄露给媒体,不然这事儿可就闹得大了。”
“你们究竟是如何控制住少爷疯血发作的?”
此时说来话长,向天瞅见他身边还原封不动的餐车,冲门那边努努嘴,不答反问道:“什么情况?那两人还在里面滴水不进呢?”
眼底覆上一层阴霾,陈海丰伤感的道:“苏小姐还没醒,少爷他是不会出来的。”
向天闻言,彻底急了,着恼道:“嘿,我说你们父子俩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都这么循规蹈矩呢…”
“三天,三天了!不吃不喝的,大活人可别在里面给饿死了…”
…
苏馨紧闭着双眼,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
三天的昏迷让她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无尽的虚空。
突然,血腥的画面充斥着她的脑海,苏馨挣扎在痛苦的记忆里,眼睁睁看他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
罗敷威…
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她努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这才逐渐清晰。
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里,熟悉的家具、熟悉的装饰,一切都那么真实亲切。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味,混合着药水的味道。
她急切的抬头想搜寻那个身影。然而,身体却像是散架了一般,伴随着剧痛袭来,仿佛被一辆卡车碾过。
试图挪动一下身体,苏馨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像是失去了控制,无力而又沉重。
她只能怔怔仰望着幔帐,血色的记忆又回来开始将她攻陷,伤心和惧怕慢慢涌上心头。
她回想起昏迷前的画面,像是一场噩梦,但又如此真实。
“苏馨…”
“苏馨!”
他清冷磁性的声音此刻变得沙哑伤感,这么近,却令她听不真切。
苏馨被拉回现实,用尽全力,艰难地挪动身体到床边。
虚弱的身体在告诉她需要休息,她闭上眼睛,深呼吸着,渐渐恢复听觉。
“你醒了?还痛吗?”
劫后余生的苏馨,此刻变得无比脆弱,仿佛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的面庞缓缓地进入了她的视线,眼神中流露出深情,那是一种充满亏欠的神情。
两人的目光终于交汇,心中均涌起复杂的情感。
苏馨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眼眶里瞬间泛起了泪光。
然而,当她看清面前的罗敷威时,却发现他似乎比自己还要脆弱和无助…
同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眼底黯淡无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罗敷威,这个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显然正经历着巨大的痛苦和困顿。
…或许他也需要安慰和支持。
于是,苏馨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以便能够给予罗敷威一些温暖和关怀。
她试图用微笑来掩盖内心的伤痛,却发现自己的笑容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此刻,她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
只差一点,她将会失去一切,失去罗敷威。
现在他就在面前,眼底满是深深的愧疚…
也是此刻,她同样感激命运的眷顾,让她得以幸存,感激他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爱的温暖。
在这个瞬间,她决定放下无端的痛苦,珍惜眼前的一切。
苏馨微笑,抬手轻轻抚慰他脆弱的心。
罗敷威身体轻颤,走近她,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她没有害怕,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安慰。
“你看,我没事。”,她勾起唇角安慰。
“你受伤了,发烧昏迷了三天,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完全没有了从前不可一世的骄傲。
苏馨不想他这么愧疚,转移话题道:“向总、刀子还有其他人怎么样了?”
罗敷威背脊微僵,叹道:“他们醒了,其他人都已就医。”
“对不起。”,抱着她,感受着她,罗敷威心痛的不行。
苏馨同样心疼不已,淡笑着道:“我知道,迷迷糊糊中,至少听见你说了一百次对不起。”
安静的房间陷入沉默里,最后听见他哑声道:“苏馨,我允许你反悔。”
苏馨被他搂在怀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她仰着臻首,不明所以的问道:“反悔什么?”
呼吸变得急促,他心痛到颤抖,背脊都躬了下去。
罗敷威薄唇开启,迟迟才出声道:“允许你反悔,不会离开我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