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原本正因为大儿子回来高兴得找不着北呢，可一听到李宏毅这话，那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她狠狠地瞪了李新华一眼，骂道：“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这事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晚上等你爸回来了，看你怎么解释。”
又是骗人又是偷偷摸摸谈对象，李母心想，她要是不好好管管，这臭小子以后指不定得走多少歪路呢！
李新华最怕的就是他爸了，就怕他面无表情的给他讲大道理。怂的他赶紧缩了缩脖子，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先是被妈妈追着问对象的事儿，现在哥哥回来不但不帮自己，还跟着一块儿“揭短”。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李宏毅留意到李新华看向自己那幽怨的小眼神，默默帮他把屋门关上了。李新华哪知道啊，隔壁那几户人家正伸着脑袋、竖着耳朵听他们家的八卦呢。
要怪就怪他自己没关门，这可怪不得别人。自己还好心给他把门关上了呢。
李母这边呢，心里那真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大儿子回来了，忧的是小儿子这一堆烂摊子事儿。不过，一看到好久没见的大儿子，她立马就拿定了主意，等晚上孩子他爹回来了，再好好收拾那个臭小子。
现在嘛，当然是大儿子更重要。
距离上次李宏毅回来都一年了，这小子今年过年都没回家，要不是听说他要退伍回来了，李母都打算直接冲到军区去看他了。
李母满脸关切地问道：“宏毅啊，怎么样啊？坐火车累不累啊，是不是没吃好？要不妈给你做点吃的？”
李宏毅看着母亲热切的眼神，心里暖乎乎的，笑着说：“妈，我不饿，你就别忙活了。家里有热水不？我想洗个澡。
或者我去澡堂洗也行，我有票。
这不，上面给我分了个工作，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以后一起工作的队友了，约好了下午四点半去报到呢。”
李母一听这话，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赶忙说道：“有热水呢，妈老早就给你烧好啦，几个热水瓶都装满了。
你赶紧去洗个澡，好好拾掇拾掇。
要是不够用，锅里还有呢，妈再给你倒。这工作可是大事儿，可不能给耽误喽。第一次去报到得穿身好的，妈这就给你准备去。”说完，李母就风风火火地忙开了。
李宏毅看着自家老妈为他忙碌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他妈还是这么个急脾气，这么多年了是一点没变。
李新华一看他妈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哥，终于不再盯着自己了，赶紧放下自己的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吃起来。
哎呀，他可算能吃上面了。
因为今天大哥要回家，所以李家的晚餐准备得那叫一个丰盛。为了留着肚子吃大餐，他们中午的面就只煮了那么一点点。
这会儿，李新华看着碗里不断发胀的面，默默地叹了口气。这面啊，真是越吃越多，连汤都快没了。
李雨昕在旁边看着三人的表情，笑着问道：“哥，你分到什么工作啦？为什么这么急，今天就得去报到呢？”
她虽然不是退伍军人，可也听说过一些分配工作的事儿，一般不都有个缓冲时间嘛，哪有像哥哥这样当天回来当天就得去报到的。
说起这个，李宏毅就忍不住抱怨起来，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道：“我也不晓得这是个什么工作。还叫什么‘一号火锅店’。
听着就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唉，等会儿去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希望别太不靠谱吧。”
他继续道：“我记得那边一年前还是个普通街道啊，那条街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天天走，谁能想到就这么突然多了个我都不知道的玩意儿出来。”
李雨昕的反应跟李宏毅那可是大不一样。一听到“一号火锅店”这个名儿，她先是愣了那么一下，接着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一号饭馆和一号火锅店的事儿，她清楚得很呢，也去那儿吃过饭。不过因为一号火锅店的门一直关着，所以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饭馆上。
可她今天下午听婶子说，这一号火锅店明天就要开始营业了。难道她哥要去一号火锅店工作？
可人家不是说这个店不是国营饭店嘛，好像还是私人开的，那退伍军人怎么会被分到那儿去呢？
她犹犹豫豫地开口说：“哥，我知道这个一号火锅店。今天让你们去报到，是因为它明天要营业了。
所以才……”
李宏毅接话道：“……明天才营业？”
这怕是刚好等着他们过去干活呢！
一听他妹真知道这个店，他赶紧打听道：“看，那你跟我说说，这个一号火锅店是干什么的？我过去要干些什么？”
他可不能稀里糊涂就过去了，总得弄清楚情况。要是不行，他还能找公社换个工作呢。
李雨昕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哥解释，感觉这事吧，还得让他哥自己亲自去看看，她摸摸鼻子说：“那家其实跟国营饭店差不多，也是做吃的。
我听人说这家的火锅可好吃了，等哪天我去你那儿吃饭。”
李宏毅很无奈，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又不是去吃饭，好不好吃有什么用？他道：“……你就知道吃，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李雨昕也觉得这样不好，赶紧认真解释起来：“上个月的时候，那条街上的两个铺子在装修。我们一开始路过那儿的时候，都以为是有人要搬进去住。
谁能想到哇，这没几天的工夫。
那边就多了两个店出来，一个叫一号饭馆，一个叫一号火锅店。
那饭馆都已经开了好几天，在那儿吃饭还不用票呢。这每天去那吃饭的人，可多了，就没有不排队的。
这不，听几个经常去吃饭的婶子说，今天中午一号火锅店门口还摆了个摊子，在那儿卖火锅呢。”
李雨昕喝了口水，问道：“哥，你知道这两家店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李宏毅：“……不用票？做饭好吃？”
从他妹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店做饭好吃，再加上不要票这点，确实也能吸引不少人过去吃饭。
李新华一直竖着耳朵听他姐介绍一号饭馆，毕竟他手里没票，带对象吃饭也只能去一号饭馆。
虽然只去了一次，但他自认为自己知道的还挺多，立马抢答道：“姐，我知道的。他们家最厉害的是店里的卤肉和门口那喇叭。”
李宏毅和李雨昕两人：“……”
——这说的什么玩意啊。
一个比一个离谱。
见他们都不知道，李雨昕一脸神秘地说道：“嘿，你们说的那些都不对。这两家铺子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们是一对夫妻开起来的，可不是国营的哟。
所以我刚听到哥你的工作被分配到那儿的时候，可吃惊了。之前饭馆的那些员工都是些婶子，也没什么文化要求。
说起这个，饭馆那边好几个婶子都认识大哥你呢。”因为对一号火锅店还不太理解，所以她讲的大部分都是饭馆的信息。
尽管这样，李宏毅还是从妹妹的讲述中获取到了有用的信息。
他若有所思。
另一边，李母在柜子里一阵翻找，拿出几件崭新的衣服。这可是她过年的时候特意给置办的，就因为知道儿子要退伍回来了，所以一直没寄过去。
李母从里面挑了一件她觉得最好的，这才拿着衣服走出来，在李宏毅身前比划着展示道：“宏毅啊，你瞧瞧这件衣服咋样？你穿上肯定精神得很。”
现在都三月份了，棉袄肯定穿不着了，这件大衣正合适，里面再搭一件毛衣，看着就特别精神。
李宏毅却觉得自己穿这个衣服有点浪费了，这工作也不值得穿这么好的衣服啊，万一脏了怎么办呢。
“妈，我的工作跟饭店的服务员差不多，用不着穿这么好的衣服。这衣服我可以休息的时候，或者是在家的时候穿。”
李母微怔，随后皱起眉头说：“服务员咋啦？怎么不能穿好点了，你又不是当厨师，还要在厨房做菜。
你看看国营饭店的那些服务员，一个个的，打扮得那叫一个漂亮。你就放心穿，衣服脏了让你弟帮你洗。”
李新华听到这话，很是无语。自己该不会是他妈捡回来的吧？就因为他一直待在家，就要给他们做饭、洗衣服？
——真没人权啊。
最后啊，实在拗不过李母，李宏毅也没办法，洗完澡后只得乖乖换上那套衣服。
李母看着儿子穿上这合身的衣服，那是满意得不得了。
这会儿大儿子也回来了，她就寻思着，要是他能再给她找个儿媳妇回来，那就更好了。
自己养了三个娃呢，这最大的都二十四了。在他们那个年代，二十四岁的人孩子都能满地跑打酱油了。
看来得赶紧给大儿子张罗对象了。
下午四点半，李宏毅和孙建峰顺着地址来到了一号火锅店门口。
他们一个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另一个更是个能把地图背下来的狠人，找个地方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可这会儿，火锅店门前冷冷清清的，大门也紧闭着。相比之下，隔壁的一号饭馆那可真是热闹非凡。
外面还放着一个正在播放的喇叭。
“一号火锅店明天开业……”
来的路上，李宏毅就跟孙建峰主动分享了从他妹妹那儿听来的信息，所以两人现在对一号火锅店也有了个初步了解。
此刻，他们听着喇叭里播放的宣传语，内心倒是挺平静。
这宣传方式，那可真是简单又粗暴。
但效果还真是不错啊。
就是不知道，这火锅店真能像宣传上说的那么好吗？这喇叭里宣传的内容，听得他都有点心动了。
他还真想尝尝这个叫火锅的东西。
在这个年代，人们大多处于勉强温饱的状态。人们对食物的渴望，但凡有点新奇的玩意，他们还挺愿意试试的。
不过隔壁热闹归热闹，可这火锅店的门怎么关得这么严实啊？不是说让他们今天过来报到吗？
可这门都没开，怎么报到啊！
难不成让他们一直在门口傻等？
李宏毅那股子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才不信这个邪呢，上去就“咚咚咚”地使劲敲了几下门。
等了片刻后，嘿，别说开门了，里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得，好像还真没人。
有路过饭馆来吃饭的顾客看到他们在敲门，有一个老大爷好意地提醒道：“别敲了，这一号火锅店明天才开始营业呢。
你们真想吃也得等明天再过来了，要不就去饭馆问问，这敲门也不管用啊。”
李宏毅和孙建峰对视一眼，有些无奈。李宏毅摸摸鼻子，对老大爷说道：“大爷，我们知道了，谢谢了。”
他能说什么，说他们是火锅店的员工，但被未来的老板放鸽子了，进不去火锅店？
就算他们说了，大爷也不信啊！
一号饭馆这边，因为这个点过来吃饭的人不多，杨立伟也闲了下来，他负责的食材都已经运完了。
因为苏小晓交代他，今天会有四个退伍军人过来报到，要是苏小晓他们不在，就让他先帮着接待一下。
就因为这——
杨立伟虽然人在一号饭馆干活，可那眼睛会时不时地就往门口瞟一眼，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四个退伍军人到底来了没有。
这都四点半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来啊！
此刻他看着一号火锅店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见他们一直站着不走，还敲了敲大门。杨立伟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俩人不会就是老板新招的员工吧？
可这看着也不像他们火锅店的员工啊，尤其是那个穿着大衣的年轻人，这打扮看着更像是去相亲的。
这穿的比他家老板还时髦啊。
李宏毅和孙建峰怎么说也是当过兵的，比普通人更敏锐，自然也注意到了杨立伟若有若无的视线，两人默契的同时偏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