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貊寇果真又一次进攻。夕阳里,影影瞳瞳的鬼影蹒跚着向山上爬来。三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武彪大喝一声:“放箭!”他手中的箭矢应声而出,射中一个爬在最前面的小头目。顿时,万箭齐发。貊军中一片鬼哭狼嚎。他们慌忙趴在山坡上躲避箭矢。
“撤!”武彪轻喝一声,队伍迅速跳出阵地,向东南方小树林撤去。
貊军在山坡上爬了好一阵,听着山上没了动静,起身弓着身体躲躲闪闪地向山上爬。等他们爬到山顶,隐约见到燕军的身影躲进小树林。
领军长官马上喊来传令兵:“马上报告将军,我们已经占领喜峰口燕军阵地。燕军向东南方向逃窜。”
传令兵走了,貊军并没有马上追击,而是在山顶休息,静等将军指示。
等传令兵回来,天已经大黑了。将军回令说,过了喜峰口,南面就是大平原,等我们骑兵翻过山,他们就逃无可逃。现在队伍在山上就地休息,注意夜晚警戒,小心敌袭。
趁着天黑,武彪带着小队走了十多里,按计划过了滦河,向西北,第二天一大早就追上了队伍。
齐山远将军带领的大军行军速度并不快。经过这些天的鏖战,人困马乏,军粮不继,只能吃个半饱。现在,只有仗着逃命的心气往前走。一夜走了七十来里地,天亮了,队伍怕遇到貊寇,不敢走了。
斥候前来报告,说这里叫鹰爪山,山下面有个小屯,几十户人家。武彪感觉不太对,他前世研究抗战史,对喜峰口附近地形做过分析。喜峰口正西一百二十来里地有个云龙镇,应该人口不少,可以征集些粮食。
“咱们是不是走偏了?这附近有没有个云龙镇?”他问道。
“还真有个云龙镇。我们就是大至向西方前进,看星星走路,没有那么准的。”
武彪想想也是,夜晚行军,没有地图和指南针,很难走得很准。指南针?他突然想起前世在参观博物馆时,看到元朝有个指南碗。是一个土瓷碗,里面注上水,利用水面张力,可以让针漂在上面,针稳定下来指示的方向就是磁南北。
他把斥候队长张振业叫过来试了试,果然成功了。不过水的张力很小,让针漂起来很不容易,十次有八次是不成功的。他想,好好改进一下,没准真能发明出指南针。
张振业倒是很聪明,他把针放在一小截麦秆里,放在水里很容易漂起来,并且指示磁南北方向。
夜行晓宿,第二天晚上,武彪带着他的队伍赶上了大部队。貊军占领阵地后果然沿着武彪他们的足迹向南穷追而去。
到了第三天黎明前,斥候张队长来报告,前面云龙山山坳里发现一个貊军给养补给站。规模不大,防守的人也不多,而且很松懈,是不是干他一下。
大将军齐山远是个威猛果敢的人,但是做事有些莽撞呆板。他马上让张队长领他去看看。武彪武威二人也跟了上去。
今天是个大阴天,天很黑,张队长领着他们攀上一个高高的山包,就看到山坳里火光闪动。
张队长说:“我们靠近看了,守军大约有二三百人,都很懒散。军帐后面苫布盖着的都是粮食和军需物资。但是在西面十里地左右有貊军大帐,挂着白鹰旗,看样子是鹰贲镇的主力。”
“打!虎口夺食,这是天赐良机,不打这一仗咱们都得饿死。”齐将军拳头重重地砸在山岩上,恨恨地说。
“怎么打?打完以后怎么办?”武彪问。
“咱们这么多人,打他几百人怕什么!群狼战术,猛虎下山,把他们一窝端了,抢了东西就跑。”齐将军说。
“西面是貊军大营,我们往哪儿跑?”武彪问。
“你说怎么打?我们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齐将军问。
“组织两千人下山消灭眼前的貊寇,剩余四百人布置在四周监视,不能让一个貊寇逃跑。然后要有秩序地拿走我们需要的物资,比如粮食什么的。千万不要点火,这边大火一着起来,西边的敌人就看到了。之后我们马上向西南延州方向撤退。”武彪说。
齐将军回头打量了武彪一眼:“好,就按你说的办。”这小子以前比我还愣,可没有这么多计谋呀。“以后具体战斗就由你来组织。”将军补充了一句。
齐将军手下的副将、谋臣们在这次阻击战中都战死了,现在身边很缺少帮助他组织作战的人。武家兄弟正好补了他这个缺。
齐将军马上组织分派人马。他亲自带领着二千人悄悄地扑向敌军。武彪也跟着冲了进去。
这里是貊军腹地,貊寇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来袭营。他们鹰贲镇本来就不是主力,在这次战争中负责后勤支持。现在后半夜,正是睡得最死的时候,几个岗哨也都靠着木桩,半睡半醒地站着。
突然,几个人影闪过,冰冷的刀锋从他们脖子上划过,鲜血喷出,他们无声地倒地。接着,这些人冲进大帐,对着熟睡的敌军挥刀猛砍。顿时,军帐里鬼哭狼嚎,惨叫声传出帐外。
这貊军兵士睡觉有个习惯,枕着貊刀睡觉。听到营地里传出嘶喊声,貊兵顿时从枕下抽搐貊刀,跳起来向帐外杀去。帐外一片黑黢黢的,并无通常劫营火光冲天的景象,只有刀影飘浮,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他们还没辨清人影,便有明晃晃的大刀劈砍过来。前面的来不及架刀相迎,嘶喊一声便倒了下去,后面的急忙挥起大刀,双方战在一处。但无奈燕兵人众,又是有备而来,没几下便被杀得人仰马翻。有几个逃脱的也被外围燕兵截杀,无一漏网。
兵士们马上打开物资苫布,粮食、棉衣、兵器军刀。哈哈,这些正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
武彪看着兵士们有的抢粮食,有的抢军刀乱成一团,他马上大声喊道:“把粮食军刀都放下,先把旧军装换下来,穿上新棉衣。”寒冬腊月里,燕兵还穿着单衣单裤。棉衣是目前兵士们最需要的东西。
张队长、武威听到武彪的喊声,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在一旁喊着。
“把旧军裤换下来以后,把裤脚扎上,里面灌满粮食,再把裤腰扎上,挎在肩膀上扛着。”武彪又喊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军裤扎上裤脚装粮食。
武熊是武彪的大哥,打铁出身,在军营里当炼器师,他看到明晃晃崭新的貊刀,兴奋地冲上去,拿起两把在手里掂量着,比燕刀沉重一些,刀口锋利,弹击一下铮铮作响。“真是好刀呀。”他感叹着挥起大刀朝军帐柱子上砍去,咔嗤一声,柱子应声断为两截,再看看刀口,没有一丝缺牙。
“好刀!”他朝着兵士们大喊:“把手中的刀都换成貊刀。”对于兵器,他说话很有权威。
陆续有兵士装好粮食,过来抄起貊刀在空中挥舞着。经过几天的战斗,他们的刀早就崩坏了刀锋,很多人都是抢的貊兵的军刀。
大燕国这些年社会风气奢靡,在生活用品制造上不厌奢华,而对于最要紧的兵器却是应付,使得军队装备每况日下。他们手里的燕刀根本不敢跟貊刀硬碰,碰上便是刀身两断。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东方已经开始发亮,队伍才整理好。大伙儿从头到脚都换上了新棉装,扛着裤子粮袋,手拿新貊刀,在斥候的引领下一路向西南前进。
白天行军,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山沟里迂回前进,走了五十里地,他们到了大峪口。这里山高林密,落叶满山。军队钻进密林中休息,齐将军严令不许点火做饭。军士们无奈,在山沟里取了水,把生米泡在水里,泡软了吃。
这么熬着也不是回事,到哪里才能真正地放松休整呢?
突然,斥候来报:“有一支貊寇队伍从山沟里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全队轻装,做好战斗准备。保持静默。”齐将军厉声说。斥候马上去传达命令。
不一会儿,一队貊寇,大约二三百人,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从山脚下走过。看来,他们并没有期望能在这里搜到抗貊军。
“这就是他们的弱势。个人战力强,但总体人数少。我们有巨大的周旋空间。等我们缓过劲来,一定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武彪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