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郭琼带王旭去买自行车,他挑了一款最新款的变速车,前面有三角杠。
“妈,我就要这款。”
“这款后面有座,你可以安个兜放书包什么的。”
“不用,我就喜欢这款,就这款吧!”
买这个没有后座、只有前三角杠的自行车他是有私心的。他希望张欣欣能坐在前座上,虽然不舒服,但那是她最贴近他的时刻,他想想自己带着她的样子就开心到飞起。
买完车他让郭琼自己回家,他要去找张欣欣。
“妈,你自己回家啊,我出去溜一趟车。”
“早点回家,别忘了晚上要和你罗叔叔家吃饭。”
“知道啦!”
王旭头也不回,骑着车一溜烟儿就不见人影了,郭琼摇摇头转身走了。
王旭把自行车停在张欣欣家楼下,一只脚踩着脚踏板一只脚踩着地,大喊:“张欣欣!”
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坐着几桌大院里的人在打麻将,听见有人喊张欣欣,都看向王旭。
“你们听说了没?她搭上公安局长的儿子了,据说她的年夜饭都是在人家家里吃的呢。”
“难怪呢,我就说她怎么连自己亲爹都要举报,原来是给公安局长纳投名状啊!”
“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娃,她妈不是跟港商跑了吗?估计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没准她是父子通杀吧!”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王旭听到了这些话,实在很愤怒,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停好车,走过去教训那些老头老太太。
“我说,大爹大妈,你们要是老了闲着没事干呢,就回去躺着,不要没事出来嚼舌根。嘴巴呢是用来吃东西的,不是用来说别人是非的,当心舌根嚼多了真把自己舌根给嚼掉了,那么大年纪,也不怕遭报应吗?”
“你谁呀你,老娘说什么要得着你管吗?”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公安局长家儿子,你说我管得着吗?”
几个老头老太太沉默了。
“我警告你们,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说张欣欣,说我家,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旭用手指着他们说。
“王旭!”
张欣欣在楼口喊王旭。他微笑着走过去,张欣欣拉着他问:“干什么呢?”
“他们说你!”
“我都习惯了,就让他们说呗,反正我又不会瘦几两肉。”
“他们说你就是不行。”
张欣欣拉着他往外走:“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少爷,快走吧!你啊,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这都受不了。”
“呀,我的车!”王旭大叫一声,转身跑回去骑车。
“你看我都被他们气到新买的车都忘了。”
“慢慢的你就习惯了,哪天要是这个院坝这个小镇没有人嚼舌根了,那就说明这里快‘要死了’,不再有烟火气了。”
“上来吧!今天新买的自行车,我妈说以后放学就带着你去我家吃饭。”
张欣欣一跳就坐在前面的横杠上。
王旭得意地说:“我特意选的这个车,没有后座,只有你能坐前座,我的车只能你坐,不给别人坐。帅吧?”
“那,出发吧,帅哥!”
“出发!”
张欣欣手紧紧地抓着龙头,身子侧着坐,王旭一低头就跟她脸贴脸,春天的风吹在脸上,暖暖的,很舒服。
“我们去哪?”张欣欣问。
“什么?”
王旭低下头,张欣欣嘴巴对着王旭的耳朵又说了一遍:“我们去哪?”
“踢球!”
王旭自从进了球队就想踢前锋,可是从荣都觉得他适合踢中场,试了几次前锋,他有速度和门前很好的意识,但球队整体的中场能力较弱,尤其是组织型中场更为稀缺,王旭要回撤到中场拿球才能自己组织进攻,这样不太利于球队的整体提升。从荣看中的是王旭的大局观,从荣还有自己的考虑就是他马上高考了,球队必须要有人能够带领着继续往下走,这支球队是他的心血,王旭和陆天宇就是他看中的人,如果球队能够由他们两个一起支撑起来,那么这只“无名”队在云省打出名堂是迟早的事。
“无名”是他们的队名,因为他们的赞助商是山川市的知名品牌“无名”。无名是做面条的,素有山川三宝之称,从荣高一时候去拉来的赞助,球队平时训练的场地费、队服费、出去打比赛的吃喝拉撒睡全由无名来负责,他们把无名的名字大大的印在球服上,比赛时候场地周边也会有无名logo的露出。他们去云省各个地方踢比赛,所到之处,大家都能看到大大的“无名”字样,有的媒体会发比赛照片,把无名队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报纸上大大的无名两个字,比他们出钱买报纸广告还划算,这让无名的老板大伍总很开心,当即决定追加赞助。就这样,他们和无名一起走出山川,让每一个云省人都知道无名队、无名面。无名对从荣来说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无名化万物于无形,无名,天地之始,无形无名者,万物之宗”。他就是要带着球队,从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山镇踢出一片天地。
四月一年一度的云省业余足球联赛就要开始了,每年全云省的足球精英们都会汇集在一起,学生、单位职工都有,都是对足球一腔热血的人们,而无名队是云省第一个有赞助的球队。为了参加比赛,球队的训练次数多了起来,为了让球队更正规,技术能提升,从荣请了学校初中部的体育老师周洲出山,周洲是土生土长的山川市人,师大体育系毕业,大学期间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足球比赛,毕业后回到山川市教体育,从荣找到他的时候他很是激动,他也是有着足球梦的青年啊,可惜梦想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他羡慕这群孩子无所谓畏惧的冲劲儿,他愿意用自己的所学所见帮助这群孩子。
球队的训练时间是每天放学后一小时,周六周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周老师出面协调了学校的足球场,周末也免费给孩子们训练用。
山川市四面环山,呈现东高西低的走势,而一中就恰好坐落在这最高的东边山的山脚,学生们上学总要爬长长的坡才能到学校,上学爬坡放学下坡,这对骑车的王旭来说太难了,更不要说前面还带着个张欣欣。两人没辙只有下来推着爬坡。长长的坡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但只要有对方陪着就算再难爬也不觉得累。
好不容易爬到山坡,张欣欣又跳上自行车横杠,一路骑到学校。
王旭脱了衣服递给张欣欣,张欣欣很自然地接过衣服担在手上。
周洲老远就看到了张欣欣,他不仅是张欣欣初中的体育老师,还是张欣欣家楼下小卿姐姐的老公,两人从初中就谈恋爱,一直到毕业,双双回到家乡工作结婚,这么说来他也算是从小看着张欣欣长大的,这一年张欣欣家闹得鸡飞狗跳的,他也不是没听到过各种是非,毕竟这妹妹是他们两口子带着玩大的,也算知根知底,他心里也是心疼的。
“你小子,踢球还带助理了。”
张欣欣看看周洲,喊了一声:“洲哥。”
“你喊哥?”王旭很诧异。
张欣欣点点头,周洲忙说:“媳妇家楼上的小妹妹。都是邻居。”
“这么说我以后也喊得哥了。”
“你对我妹子好点!”
“必须的!”
“好了,开始训练吧!”
队员们都去踢球,张欣欣就负责后勤,帮他们看东西,她紧紧抱着王旭的衣服坐在球场边上,像个痴情的小迷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旭。王旭流汗了,她揪着衣服袖子给他擦一擦,汗干了,她低头闻一闻,浓浓的汗味,但这是幸福的气味,是一起为着梦想而努力的幸福。
快结束的时候,张欣欣去小卖部买了一筐汽水,请店家帮忙一起抬到球场边。训练结束,她给每人递了一瓶,俨然一个业务熟悉的小助理。
王旭过来,她拿衣服给王旭穿上,再给王旭递一瓶汽水,王旭背着包,拉着她走了,留下一堆人在后面起哄。
下坡的路骑得很畅快,张欣欣依旧坐在前座的横杠上,王旭弓着腰骑车,她往后靠了靠,正好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张欣欣慢慢地把两只手摊开,抬头看着路两旁的梧桐树,迎着风,是飞翔的感觉。
“要不要再快一点?”
“要!”
王旭轻轻松了松刹车,车速加快了一些,车轱辘压过一个小沟,车子跳了起来,张欣欣吓的紧紧抓住龙头,车速快了转弯的时候容易倾斜,王旭站起来趴着降低重心让车子保持平衡,肩带动龙头转弯时轻轻转头,张欣欣回头看他的动作,帅呆了,比他踢足球时候还帅。他弯下腰,脸贴着张欣欣的脸,张欣欣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不知道是害怕车速还是害羞,小脸红红的。
王旭带着她一路飙到了西边山的山脚,到目的地的时候手捏刹车脚一踩地车稳稳地停住了,张欣欣从车上跳下来。。
“你刚才过那个弯真帅!”这还是张欣欣第一次夸他,他心里好开心,心想,早知道早买自行车了。
“真帅?”
“嗯,帅!”张欣欣羡慕地看着他,怎么会有一个人能把每一项运动都做得那么出色?乒乓球、篮球、足球、自行车、就连田径他也都是全年级出类拔萃的,还有他不会的运动吗?
“想不想也骑一下?”
“我不会。”
“我教你!”
张欣欣家以前也有过自行车和摩托,28式大单车,张光荣安了一个座椅,她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张光荣负责接送她。小的时候也学过骑车,张光荣在后面扶着,她跨不上去就把脚从三角杠中间穿进去蹬,小小的人,大大车,从来没有骑走过,不到三秒就倒下来,慢慢也就放弃了。后来有了摩托车,张光荣就考了摩托车证骑着摩托带她到处去,她从小就喜欢这种自由的追风的感觉。小时候的她真的是很幸福,只是后来张光荣沾上赌以后一切就变了。那些幸福的快乐时光一去不复返,伴随她的只是千疮百孔的生活和流言蜚语。
张欣欣个子小,坐在座位上踩不到地,王旭重新调整了座位的位置让张欣欣再骑上去试试。
“你坐上去,扶稳龙头,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一只脚蹬地,车走起来你再把脚放在脚踏板上蹬,手一定要扶稳。”
张欣欣人是坐上去了,就是不敢蹬脚。
“你放心,我在你后面扶住你的。”
“你可别放手啊!”
“放心,我会扶稳的。”
张欣欣把脚放在脚踏板上,摇摇晃晃地向前骑,没蹬几下脚又放下来,王旭在后面使劲儿扶稳车,让张欣欣保持稳定,还不忘鼓励她。
“手不要晃动,扶稳,脚使劲儿蹬。”
张欣欣又试了一次,她使劲儿蹬地,车速起来以后两只脚放在脚踏上蹬,王旭看着比之前稳了,轻轻松手,张欣欣一紧张,车头摇摇晃晃的,差点连人带车摔倒,还好王旭赶紧冲过去扶着她,人是扶住了,车摔地上,刮到了王旭的脚。
“摔到没?”张欣欣急忙蹲下卷起王旭的裤脚看:“破皮了!”
“我没事。”
“疼不疼啊?”
王旭抱着她说:“媳妇,我真没事,倒是你有没有吓到。”
“你说呢?你没事放什么手啊?吓死我了。”
“还学吗?要不要再试试?”
“不学了,我平衡感不好,有轮子的都学不会。”
王旭想起张欣欣学旱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我想起你学溜冰的样子。”
张欣欣也想起了溜冰那天,想起了他亲她的样子,脸不禁红了。
王旭似乎也想起了那天,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你以后都不用学,以后我带你,我就是你的专职司机。”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都当她的司机,只是有些事和有些人在他们的生命中注定是个坎是个劫,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