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不欢而散,皇帝吐了口浊气,背着身道:“去看看你母后吧,她还在等你。”
“谢父皇!”元扶歌福身行礼。
待他们走后,元扶歌带着云萍急匆匆地赶往皇后住所。
立政殿。
母后性情温柔,不屑争宠,只为给皇帝不添乱,她对元稹皇帝实在是太深情,太过心软了。
但元扶歌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连这点都不明白的话,那她早该歇着了。
“疏晚,昨夜睡得可好,我让青与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白龙臛。”皇后素手端过来,倦容上扯起一丝牵强的笑容,关心道,“早上吃这个有些油腻,我让他们备了些酸梅汤,你待会儿记得喝。”
“嗯,母后你也吃,你看你都瘦了。”元扶歌抚上她干枯的手指,黯然伤神。
赫连皇后倚着罗汉床,晨光映照之下,苍白的容色晶莹如玉。岁月静好,仿佛岁月从来没有侵蚀过她,若不是身子微微颤抖她都注意不到,母后还在病中。
前世因为二哥的事她一夜白头,含冤而死,那些记忆到现在她还历历在目。
如今再见,恍若隔世,如今母后好好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同她话家长里短,她眼里氤氲着水汽,眼眶泛红,眉心的花钿也跟着动容起来。
皇后瞧见她红着的眼眶,关切上前,“怎了,是不合胃口吗?”
“哎呀,想是长时间不做,手生了。”她垂首,尴尬地搓搓手。
元扶歌笑着摆手,一骨碌就钻进了皇后怀里,“母后~”
赫连皇后拍着她的后背,皱眉道:“是你父皇又说什么了吗?别怕,阿娘会护着你的。”
“没有。”
元扶歌呜咽一声,不知是喜还是忧,贤妃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父皇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这事还得靠她自己。
母后还在病中,她尽量隐瞒昨日丑事,尽量让她少操些心。
“疏晚,什么时候跟母后也打起马虎眼了?”皇后声音冷硬道。
元扶歌吞下一口鱼肉,叹了口气,“沈世子不喜欢元雨霏,太后要我让贤,节后马球会让我另觅佳婿。”
她避重就轻地选了退婚一事说,就这样还给皇后气的不轻。
皇后扶着椅子怒道:“好个沈家,说是跟我儿结亲这反倒自己家的给勾走了,简直是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咳咳咳咳....”
情急之下,她的脸色泛起红晕,剧烈的咳嗽牵动着她的身体都在抖动。
青与拍着她的背道:“皇后娘娘您是生病的人,气坏了身子不上算。”
“就是,就是!”元扶歌连连点头,“母后,那沈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儿趁早脱身岂不是更好?”
皇后泛红的眼睛盯着她,擦了擦嘴扶上座椅,道,“也好,你等着母后过几天就为你物色才俊,我儿这么优秀不愁嫁。”
元扶歌神色淡淡,目光闪烁道:“不急,母后还是先将自己身子调养好才是,待过些天再说。”
“您总这样时不时地病着,女儿在外面也住的不安稳。”
元扶歌撇开碗筷,蹩眉道,“父皇那边您也别冷落了,也别太亲近了,为了二哥您还是打起精神吧。”
皇帝独宠贤妃,她伤神已久对孩子们的事并不知道,以至于要这个深居简出的女儿来操心这些事。
这段日子自己属实是有些不像话了,皇后瞧着元扶歌眉间的忧色,叹口气,她得振作起来,为了她的孩子们再难她也要撑着。
说了许久,元扶歌见过皇帝后便出宫了。
“云萍,回去寻个由头将那个女官收拾了。”元扶歌坐在轿辇上压低眉毛,沉声跟云萍说着回去的任务。
云萍负手,如是回答:“奴婢记下了,公主,那,沈世子那边....”
元扶歌漫不经心地说:“将沈家送的东西装箱造册,过几天我们还要再见面的。”
云萍头上的发髻一晃,称道:“是,奴婢记下了。”
后日的马球会就是公主府建交的第一步。
此次退婚,只是个开始,她真正要做的是拉下上位者。
两边的百姓喜出望外道:“快看,快看,那个轿辇,那是长公主殿下吧?”
旁边的小贩也跟过来凑热闹,“平日里那位公主深居简出的,怎么这回这么张扬,传言公主貌丑竟都是骗人的,这简直就是画本子里走出的仙子啊。”
“谁说不是呢。”
旁边的声音朦胧地传入轿辇上,听见嘈杂的声音,元扶歌瞥一眼旁边,不少人都探着头向这边看来。
她的名声差,沈淮序元雨霏他们可没在背后少使劲啊。
等着吧,过几日就知道,谁的名声更差了。
元扶歌呷了口茶,抿唇,想着过几日便要去马球会,到时世家各族齐聚她要细细计划一番。
外面的声音吵得她头皮发麻,她不耐烦的吩咐:“云萍,让他们快一点。”
“是!”她探身吩咐外面的轿夫道,“师傅,我们走小路回府。”
轿辇行了一会儿,到了偏僻一点的地方,元扶歌探身出来,卸下压力,红唇微抿,青绿色的广袖堆积到一起,露出皓白的腕子。
她伸了个懒腰笑道:“呼,好清爽啊.....云萍,回去我想吃饵饼,你做给我吃吧。”
云萍从帘子后面探了出来,稍微有些颠簸,她立刻又缩了回去,“好,奴婢做给您,再来一些鱼脍。”
“好!”元扶歌笑着扭头,身后空无一人,她纳闷儿道,“你怎么了?”
帘子后闷闷出声:“啊!我没事。”
元扶歌皱眉看向厚重的帘子,她好像有点害怕啊。
过了会儿,旌旗摇动,前面尘土飞扬,轿辇也剧烈颠簸了起来。
前方出现了一支军队,战马车辇若平地高楼威武雄壮,破开奸佞邪恶。
元扶歌摇晃了一下,迅速稳住身体,定睛一看,喃喃道:“元昭的战旗,陆氏的战马,他们是....”
旌旗猎猎,云雾将散。
只见前面一名少将军,首先打头,金甲鲜衣,腰缠玉带,领绣云纹,身侧配一柄短刀,额前的碎发随风扬起,英武的俊眉一皱,黑曜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
少年站在少女微动的心尖儿,烙在少女的青春。
战鼓雷鸣,凯旋而归。
元扶歌抬眸,目光落在他的战甲之上,烈烈如焰。
少年侧眸瞪向女子那边,冷漠开口:“看什么看?和将军府抢道,想被撞死吗?”
元扶歌没有生气,只是盯着他看。
少年斜睨一眼底下的人,心道:怎么还在看?哼,你看我也看,看看你长几个脑袋,敢挡将军府的道......唔!
少女不语依旧盯着他看。
少年定睛一看,只见少女身形纤细,面色如玉,一双秋水剪瞳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似的。
待看清来人后,他呼吸一滞,瞳孔微缩。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跳着,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刀柄。
身后的下属,严肃道:“少主,要轰走那个轿辇吗?”
少年哪里听得到他的声音,整个人沉浸到不知名的心绪中,久久不能回神。
战马晃动,渐渐的一抹红晕爬上他的双颊,旁边战马嘶鸣的声音也掩盖不了少年的心跳声。
蓝天之下,春风混着少年的心跳在天地之间晃动着。
下属见他好久不动,催促道:“少主?”
少年红着脸,傲娇瞥了眼那个小轿辇道:“算了,长的还....还挺.....还挺好看的。”随后的声音渐渐的小下来,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战队远去,轿辇站到平地,竹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陆家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走小道?
难不成宫中事情有变?
元扶歌松了口气,就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