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尼克大人,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在男人的身边,是让人叫不出名字的熟悉脸庞。
“有名气补正后的他,论正面战斗力也称不上差。”达尼克面带微笑,仔细端详着面前的残骨。
“但是,”显然另外一个并不打算点到为止:“但是厄尔克斯的圣遗物怎么办,他才是我们应付时计塔的王牌。”
“王牌吗?”达尼克微微一愣,但很快他迟滞的大脑又转了起来:“但是考列斯,统领其实是不需要最强的,统领要有的,其实仅是誓死守护领土的决心罢了。”
达尼克看向了自己的后辈,眼睛中带着追忆,可能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他的语气中还难得有了一丝长辈的慈祥:“就像这位王一样,死在了保卫国土的路上。”
“是这样吗?”
考列斯终究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轻易便被说服了。达尼克点了点头,但他却还有一句话没说。
——其实,我也就像他一样。
………
“来不及了吗?”
达尼克叹了一口气,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Archer喀戎。
“十分抱歉,但是我找不到任何出手的机会。”半人马显然是注意到了达尼克投来的视线,但对此他除了低头致歉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战斗中的厄尔克斯身周一直都被气流保护着,喀戎的援护起不到任何效果,甚至还会有可能导致弗拉德三世的应对失误。
“不是你的问题。”
这样简单的道理达尼克并非是不懂,他轻轻摩挲着手背上刻印着的两道圣痕,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果然还是要走这一步吗?
达尼克微眯起眼睛,虽然自从在使魔的影像中得到了〖厄尔克斯并未死亡〗的消息之后,他便一直有了这样的打算,但真正实施起来时却还是有些为难。
常态下的弗拉德三世是战胜不了厄尔克斯的——尽管占据了主场优势获得了声望上的补正,但硬实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无法破防的弗拉德三世迟早会被拖入绝境。
但是只要使用那个名为【鲜血的传承】的话,借助吸血鬼德古拉的力量,即使是强如厄尔克斯,也并不是毫无机会。
达尼克握紧了拳头,他是知道的,弗拉德三世是厌恶着这个宝具的。甚至弗拉德三世寄托给圣杯的愿景都是为了消灭这一污名化的宝具。
“达尼克大人。”喀戎注意到了达尼克的犹豫,半人马不由想起了今天下午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同自己的对话。
此时此刻,达尼克又一次抬起头看向喀戎,如那时候一般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Archer,以你的智慧去看,到了尤格多米雷亚必将败北的时候,领王他还放下芥蒂使用【那个】吗?”
男人的眼神深沉而清澈,这是不符合一个百岁老人年龄特征的眼睛。
但面对此时的达尼克,喀戎的回答仍如那时一般:“不会。”
“这样啊。”
达尼克·普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亚,黄金树一族末代的族长看着在厄尔克斯攻势下节节败退的领王,缓缓闭上眼睛。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原因他已经听喀戎说过了。
——人始终是执着的,而英灵更是最为执着的那批人。正因为是死者,所以才会比生前更难说服。
想必那时候自己真的去请求弗拉德三世使用那个宝具的话,迎接他的只会是领王毫不留情地刺穿。
护国的王鬼在生前能为自己的国家付出包括名声的一切,却在死后想要洗脱后人强加给自己的污名。
达尼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都已被淡漠取代。
“以第一黑之令咒为名,”
以情理来说,弗拉德三世想要洗脱不属于他的污名是正当的,不愿为了与自己无关的家族展现罪恶也是正当的。但达尼克想要挽救尤格多米雷亚,千年的黄金树必须要延续下去。他达尼克也是正确的。
为此,他必须获胜。
铛!
下方,已经渐渐显现出颓势的弗拉德三世只能狠狈的不断后退,此时达尼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Lancer 弗拉德三世——”
他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他于弗拉德三世的身上,以及六十年前那个化名为间桐的玛奇里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末路。自己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若早个十几年他还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一生无愧于黄金树,但是再过个几十年呢?
他还会如现在般一心为了尤格多米雷亚吗?
曾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东西,一不小心就嗤之以鼻了。
“——立即使用宝具,鲜血的传承!”
“达尼克!”
回应他的是弗拉德三世几乎要迎面扑来的炽烈的怒火。破空声在男人的耳边传来,但达尼克却并没有停止说话,手上仅剩下的最后一划令咒最后一次亮起,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再次以令咒之名宣告,Lancer 弗拉德三世,在击杀厄尔克斯之前不允许攻击任何目标——包括你自己!”
枪尖在距离达尼克脑袋前的几毫米处停下,冰冷的寒茫仅是片刻便刺得达尼克皮肤生疼,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男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弗拉德三世瞳孔中涌动着的汹涌怒火。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达尼克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呃额额……”
沙哑而生涩的声音从弗拉德三世的喉咙中向外涌出,原本打理的一思不苟的头发也因为刚刚的失态而变得杂乱。从额角流出的血液打湿了发鬓,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弗拉德三世的瞳孔开始放大,他张大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尖锐的犬齿已经从他的口腔中蔓延开来。黑色的浓雾和暗红色的血水在他的眼底弥漫,并逐渐向外溢出。
成功了——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达尼克面色一喜,他挥动着已经失去了令咒的拳头:“领王,无论是为了守护尤格多米雷亚也好,还是为了向我复仇也罢——待到尤格多米雷亚复兴的契机到来,那时候,我怎么样都好!”
无论是考列斯还是菲奥蕾都已经成长起来了,戈尔德虽然太过冲动,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于外系的那两个人,估计是活不了吧。
“达尼克,你这个??”
逐渐适应了身体的变化后,弗拉德三世已经可以说话,它诡异而暴虐的瞳孔盯向了达尼克,这个带着献身光辉却毫不犹豫地将无辜的他推向了深渊的男人。
说起来——在生前的他,那个时候还是作为人类帝王的他,似乎就是带着这样崇高的理想上了战场。
但短暂的回忆过后,涌上来的仍是如刻骨般的仇恨。
“你这个混蛋!”
他又一次的,被属下背叛了!
弗拉德三世化作了黑色烟尘,但它却只能不受控制地扑向了厄尔克斯。
“我是正确的,你也没有做错。”达尼克闭上眼睛自语道,耳边呼啸的风声却无法掩盖住他的豪情:“但是领王,世界就是这样的,两个正确只能存活一个。”
他会重振黄金树的荣光——!
但达尼克的梦想却只做了一半,便无法继续下去。
在呼啸的风暴中,男人的身体便被迅速蔓延过来的风暴迅速撕成了碎肉。
他的脑袋滚落,砸在了树下。死去的他仍闭着眼睛,似乎是在追忆刚刚遥不可及的梦幻。
喀戎放下了手中的弓,他有些迟疑地看向已经成了碎肉的达尼克,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过,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达尼克便已经被杀了。
而罪魁祸首,厄尔克斯缓缓放下了手,他的眼睛仍带着漠视,但喀戎却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了涌动的暗流。
——是啊,两个正确只能存在一个。
喀戎这么感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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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斧:即许愿机。这是不知道哪个版本的翻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翻译,但我猜斧应该是器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