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心疼地抱了一下苏酥,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背,“平武王带着剩下的威武军消失在沙漠,下落不明,至于二狗少爷,茯苓已经去请人调查了,暂时还没有他的消息......”
苏酥瘫软地坐回软榻,神情有些恍惚,“我们二狗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吗......”她抬头,满脸都是脆弱之色地望向忍冬,见她肯定地点了点头,才勉强地笑了笑,喃喃自语地哄着自己。
二狗一定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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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远离都城的观月山庄,李星澜忐忑地站在山下,始终没有勇气踏进那条笔直的,通往山庄的石板路。
骏马一路奔驰,他不敢停歇,现在他的模样,不比当初逃难好多少。
川竹亦是,只觉得他们浑身埋汰得,就跟俩野人似的。
见少主在原地犹豫了半天也不敢上山,他干脆直问:“少主,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清洁一下,你再做会心理准备?”
李星澜想了想,拒绝了他的提议,“你在山下等我,我自己上去。”
当李星澜敲开山庄朱红大门时,他的心狂跳不已,有期待,有害怕,母亲......是会像小时候一样抱住自己,还是用憎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丫鬟,起先还被李星澜那粗犷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听了他自报家门,小丫鬟撂下一句,“你等我去请示一下。”关上门,就跑开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丫鬟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卫,她请李星澜进门。
跟在他们身后,李星澜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四周,这就是母亲生活的地方,如探子所说,环境确实挺好。
停在一座高脚楼小竹屋前,李星澜看着小丫鬟敲了敲门,当里面传出一声轻不可闻,却深埋记忆的熟悉声音时,他紧张地捏紧了双拳,连走进房间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浓厚的草药味扑面而来,看着躺在床上,憔悴不堪,气若游丝的女人,李星澜呆愣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李星澜?”说话的是个男声。
李星澜这才注意到,床头还站着个身姿挺拔的陌生男人。
这就是父亲的好兄弟?
陈野一见李星澜,就知道他一定是映月的儿子,身上虽是脏了点,但细看那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的眼神带着愧疚,当初是他赶来的太晚,才造成他们母子分散这么多年。
“星澜......我的星澜......”姜映月努力撑起身子,有些急切地唤着自己骨肉的名字,一滴泪划过鬓角,她的儿子,真的还活着?
她在陈野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背靠着软枕,唤李星澜过去。
她不在乎他不修边幅的邋遢样,撩开他乱糟的头发,用帕子小心地擦拭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好久。
当她看到那颗红色泪痣,姜映月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抱住李星澜,大哭着喊,“真的是我的星澜!是我的宝贝!”
她一直以为,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小孩,所以当陈野赶到,在断头台上救下她时,她并不领情,只一心寻死,不愿再独留这个世界。
还好,还好她坚持活了下来,因为陈野发了誓,要让曾经欺辱过他们母子的人,都下地狱去接受审判!
认亲时刻,自是感人,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正如苏酥所言,没有哪个母亲会厌恶自己的小孩。
派人去山下寻了川竹,李星澜也去浴房清理自己,当他出来,丰神俊朗的模样,惹得方才开门的小丫鬟红了脸。
她甚至不好意思多看,天呐,男子怎会这么好看?完全继承了映月夫人的美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陈野的极力要求下,最重要的还是姜映月的挽留下,李星澜决定多待些时日。
回去的时候,他可以跑得再快点,这次他一定不会失约,一定会在春节前赶回去。
这两日,有了他的陪伴,娘亲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他还亲自为她把了脉。
心里有些酸涩,这十几年,娘亲的身体亏空太多,已然到了极限......
许是看出他眉心夹杂着的担忧,姜映月反而看的很开,能在弥留之际见到自己的儿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轻拍着他的手,“多与娘亲讲讲你的故事好吗?”
“好!”李星澜坐在床边,继续将他的经历缓缓道来。
姜映月侧目,认真地看着他,强打着精神听他讲。还好他的宝贝苦尽甘来,遇到了好人。
在听到他讲心上人时,姜映月也跟着开心地勾起唇角,她的宝贝讲起那姑娘,眼睛都在放光。
心底安慰更甚,真的太好了,她的星澜也有了相爱之人,她已经无憾了......
正是温情时刻,川竹却急冲冲地跑来,虽然不忍打扰少主,可情况实在紧急。
“少主!我刚刚偷听到陈将军的暗卫汇报,说三皇子叛国,威武军战败,金人和启夏正式开战了!!!”
“什么!”李星澜大惊,“这么快?!”
话音刚落,陈野急头白脸地追了进来,他瞪着川竹,他奶奶的,这孙子速度太快,还是被他给说出来了!
果不其然,李星澜坐不住了,起身就想往回赶,又想起身后的姜映月,脚步一顿,他转头,对上她不舍的眼。
“娘亲......”他愧疚得不知如何开口,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赶回去!
姜映月深深地望着李星澜,仿佛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脑海,她朝他招了招手,唤他坐过去。
李星澜咬着唇,纠结万分地坐了回去,以为娘亲想劝他别走,没想到,她只是颤着手,认真地抚摸过他的眉眼,“去吧儿子,一定要保护好她!”
“娘亲!你一定要保重身体,配合治疗,我回去带苏酥来见你!”李星澜也是红了眼眶,抱着姜映月不舍得放手。
“好,娘亲在这里等你和儿媳妇。”姜映月从枕头下摸出一枚玉佩,“先替娘亲交给儿媳妇。”
接过玉佩,李星澜终是忍不住滴下一滴泪。
他记得这玉佩,是父亲送给娘亲的,以前每当她快要撑不下去时,她就握着这枚玉佩,唤着父亲的名字。
路途遥远,车马很慢,母子俩人都深知,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
“快去吧儿子,别负了自己的诺言!”最后,还是姜映月狠下心,催促着他离开。
李星澜应了声,撩开长袍,跪在地上,对姜映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随后起身,决绝地离开。
他不敢回头,不敢再看娘亲不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