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寒将一行人带到了无方宫的风雪筑。
无方宫是无方弟子修炼之所,即宗门所在。
风雪筑则是他的居所。
而出门迎接他们的人,是华黎。
那位痴恋沈清宵的虞山弟子,玄朔和沈清宵的同门师妹。
她步伐轻盈,月白色的广袖长裙随之摆动。一头如瀑的长发以玉簪轻挽,端庄不失飘逸。
明眸善睐,葳蕤生辉。
“姬容殿下,好久不见。”
姬容起先怔了一下,才缓缓回想起这位仙子何许人也。
华黎将姬容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嫣然一笑,神色温柔随和,行至姬容身侧。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过去多久,便不记得华黎了?”
姬容讪笑,“记得记得。”
心中却想,她们很熟吗?
她难道不应该先招呼沈清宵吗?
这么想着,姬容看向沈清宵,后者的眼神立刻黏上来,殷殷切切看着她。
真可恶。
说没关系的不是他沈清宵吗?
现在这样勾勾缠缠地看着她,又算什么?
姬容毫不留恋地收回目光。
“这便是宗主的那位娘子?”姬容问。
“是。这是夫人华黎。”李自寒说。
他眼神大方,表情得体,并无大喜大悲之色。
似乎只是在介绍一位普通友人。
但又体面得让人挑不出错。
华黎在无方城,还嫁给了李自寒。
这事姬容先前一概不知。
她目光瞥向玄朔,难道又是这厮的算计。
玄朔无辜地回看向她,“容儿可别什么都赖在为师头上。华黎师妹当年自己下山散心,遇到了良缘便嫁了,可不关我事啊。”
李自寒轻笑,“我与阿黎相识全是缘分使然,自然同那些阴谋算计没有半点关系。”
他神色泰然,面色如常。
只是单听这话,难免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华黎目光不动声色扫向众人,最后停留在沈清宵身上,但也仅仅片刻便挪开了目光,把众人请回了家。
姬容深深望了玄朔一眼。
真讨厌啊,他为什么要跟来。
玄朔跟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由于诛杀穆连溪之计,陆九娘的审判大会从今日午时推到今晚。
大约有头有脸的门派都会参加。
玄朔自然不例外。
*
午后的的后山林中,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苔覆盖的石阶上。
“许久不见,姬容殿下风姿依旧。”华黎语气幽幽,听不出情绪。
“谢谢,华黎仙子更胜从前。”姬容不咸不淡道。
“有话不妨直说,我想你约我不是为了叙旧。”姬容说。
况且她二人也无甚旧情可言。
姬容这么说,华黎也不遮不掩。
她卸下一贯端着的宗主夫人的雍容,神色愤懑。
“你说你不喜欢沈清宵,你口不对心。”她说。
听得出来,华黎此刻是不悦的。
但似乎也没那么不悦。
“我在虞山时,确实不喜欢他。”姬容说。
“现在喜欢了?”华黎双手环抱于胸前,姿态高傲,颇有些气愤。
“喜欢。”姬容承认。
“很喜欢。”她说。
风过林梢,萧萧簌簌。
姬容站在光影里,忽觉心中宁静。
华黎冷哼一声,“可我看你们似乎也没那么亲密。”
姬容难得觉得这个话题有趣,她轻笑道,“情趣罢了。吵架能让感情更好,你不知道吗?”
华黎就差翻个白眼了。
“这是哪门子情趣,你不好好对他,自有珍惜他的人。”华黎说。
“你是说你吗,宗主夫人。”姬容将这个称呼拉得很长。
华黎起先是被激到了,而后想到什么,又很快轻嗤一声。
“我不同你争口舌之快。”她说。
姬容觉得华黎一点都没变。
“不过,你邀请我到府上,就是说这个的吗?”姬容说。
华黎道:“你就不好奇,既然我喜欢沈清宵,为何要嫁给李自寒?”
姬容:“为什么?”
华黎这回真真切切白了姬容一眼。
她看起来很是无语,“我就知道,你就喜欢听旁人这些琐碎闲事!”
不等姬容为自己解释一下,华黎又说,“你想知道,我还偏不要告诉你。”
姬容:“……”
华黎整了整衣襟,正色道:
“现在说正事。我邀请姬容殿下来,是想同你合作。”
*
陆九娘的审判大会自然也在无方宗门内举行。
下午便有来来往往许多宾客。
姬容在众多宾客中,看到了一个惹人回顾的身影。
倚靠在一男子身侧,温柔小意,情态柔弱的女子。
若是非要用什么来形容,莫过于缠绕于古树的藤蔓,蜿蜒而上,依附着,纠缠着。
她身穿一袭烟青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弱柳扶风,再生动不过。
但见面容清俊而柔和,眉眼透着无辜与淡漠。眼眸如同秋水般清澈,柔和如云朵月光。
远山淡影,舒云回雪。
这便是她的眉眼。
眉目流转间,风波碧水扰动,澹月流云惊梦。
雨打梨花,娇柔温婉。
月色溶溶,和风淡淡。
温柔无害。
柔弱无辜。
就像一心一意依附于植株的菟丝花。
温柔貌美,似乎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威胁。
“有些眼熟呢。”秦素说。
“你又在提醒我吗?”姬容笑容淡淡,看不出喜怒。
秦素没来由一阵心慌。
“什么提醒?”她似乎有些心虚。
“没什么。”姬容笑容依旧,似在闲谈。
正在此时,那女子偶然一瞥,与姬容四目相对。
女子眉眼带笑,温柔有礼。
姬容神色淡淡,意味深长。
“她是长庚仙府的掌门夫人,叫月之小。她身旁的是她的夫君,顾离声。”
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沈清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