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一进房间，对上的就是柳云倔强的眼神。
两个侍女蹲在地上收拾瓷器碎片，这样的场面，她们大气都不敢出。
“不用收拾了，让他继续摔。”柳月只看了柳云一眼，然后自顾自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两个侍女停顿了一下，她们摸不准公子的意思啊。
柳云也不出声，他就直勾勾地盯着柳月，眼眶红红的，看着很委屈。
见两个侍女不动，柳月又道：“出去吧，不用关门。”
这下她们是懂了柳月的意思，于是两人麻利地离开房间，直往院门口走去。
柳月“唰”的一下，把扇子给打开了，他慢悠悠地扇着扇子，就是不理会柳云。
柳云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手就把他身边的翡翠屏风给推翻了。
不过屏风没碎，就是磕掉了一个角。
柳月轻笑一声，扫了他一眼，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柳云皱起眉头，他看着柳月，那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就好像柳月是抛弃他的负心汉一样。
听到微微的抽泣声，柳月才正视柳云，他轻声质问道：“你在哭什么？又在委屈什么？是看到我活着回来，让你失望了吗？”
柳云咬着唇不答话。
柳月的眼神有些冷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心思被我说中了？”
见柳云还是不说话，柳月都气笑了，刚才千方百计地吸引他的注意力，现在倒开始默不作声装哑巴了。
见柳月似乎要动真格了，柳云才抽抽搭搭地喊道：“哥哥……”
柳月淡淡道：“我比较惜命，所以这声哥哥我可不敢应。”
柳云瘪着嘴，他用手带动轮椅，来到了柳月的跟前。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柳月瞥了一眼他的手，冷声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并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这轮椅明明有辅助机关可以用，偏偏要用手，是在赌他会不会心疼吗？
柳云试探地抬起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扯着柳月的衣摆：“哥哥，那件事是我错了，我只是太想你了，我不是真的想让你死的。”
柳月抽回自己的衣摆，他微微倾身，直视柳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吗？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相信我的实力呢？”
柳云看着柳月不带感情的眼神这才真的慌了神，他着急地扯住柳月的衣袖，哭着解释道：“哥哥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着哥哥遇到追杀一定会回家的吧，所以，所以我就那样做了，我真的没有想要哥哥的命。”
柳月满不在意地笑了：“柳云，你自己的心思，你现在还能弄清楚吗？”
“我……”柳云顿住了，他什么心思？他只是想要哥哥留下来陪他，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哥哥为什么一定要去闯荡江湖呢？
柳月继续问道：“血衣楼的事，又是谁帮你去办的？”
柳云沉默了。
“你这么喜欢装哑巴，那以后就不要说话了。”说完，柳月就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柳云立刻拉住柳月的袖子，他哽咽道：“哥哥别走，是娄朔帮我的，他说他认识血衣楼的人，可以让人追杀你，但不会真的伤到你。”
柳月感受到袖子被越拉越紧，他无声叹气。
“所以主意是你想的，对不对？”
柳云低低应了一声：“可是哥哥，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死，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柳月沉默片刻，随后他侧过身，但看着那个用他的衣袖擦眼泪的少年，他把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下了。
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柳云的背，心里却想着这一身衣服又得扔了。
就因为柳月心软的举动，柳云就决定不撒手了，带着哭腔嚷嚷着不让柳月走。
……
客院。
“我跟你说啊，柳月小时候很让人操心的，不仅挑食，还特别的调皮，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他都要玩水，只有生病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最老实。”
玉松萝说着说着就往蓝别香身边挪，蓝别香见状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后来长大一点了，就一门心思的学武，说什么以后闯荡江湖，他要做最厉害的那个，那样的豪言壮志，我和他爹都说不出来，谁知道最后他是没当成最厉害的那个，反倒是成了天下第一李先生的徒弟。”
玉松萝说起柳月以前的事来，那是手舞足蹈的，蓝别香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会搭两句话。
玉松萝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期间蓝别香还给她倒了好几次茶让她润润嗓子。
“瞧我，光顾着说柳月那小子了，双双小时候都玩些什么？有没有像柳月一样的志向呀？”
蓝别香沉思片刻，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年纪稍小时，上山下河摸鱼爬树打鸟都试过。”
“再大点后，便是上午听叔公讲学，下午同叔父学琴棋书画，修习练剑，临近傍晚就可自由活动。”
玉松萝听得直皱眉，她询问道：“这个年纪稍小是多小，再大点又是多大？”
这一天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傍晚就算是自由时间，但感觉也没什么好玩的，天都黑了，还指望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蓝别香轻声答道：“稍小是八岁前，再大点便是八岁往后。”
玉松萝无奈笑道：“那柳月是不如你的，八岁让他上学堂，他恨不得一头扎进池塘里再也不出来才好呢。”
蓝别香垂眸一笑：“其实无需比较，夫人这般性子定然是不会拘着他的，尽管小时有些调皮，可现在他长得很好。”
玉松萝附和地点点头：“双双说的在理，自从他在江湖上历练一番后，除了终身大事有些让人操心外，其余的事基本上不需要我们操心，不过好在如今有了你，这终身大事也算是完成一半了。”
蓝别香抿了抿唇，这话她不好接。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一件有趣的事了。”玉松萝挑起眉头，嬉笑道：“之前我们为他的终身大事而担忧，于是就给他介绍了一个朋友的女儿，也是姑苏人士，后来你猜怎么着？”
玉松萝现在这副模样，活脱脱像个茶楼说书的先生。
蓝别香没错过玉松萝眼底的期待，她配合问道：“不知，还请夫人解惑。”
玉松萝掩嘴笑了笑：“他说他不喜欢姑苏的姑娘，然后直接连面都不肯见，结果好了，他倒是潇洒快活，只留下我和他爹去替他赔礼道歉。”
蓝别香轻咳一声，原来柳月还说过不喜欢姑苏的姑娘这句话，可她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姑苏姑娘，她觉得可以找个时间去问问柳月，对于曾经的话，他有什么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