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高看我进了门摇手叫巷道里一个人赶紧去买一盒烟回来。我知道杨树高平常抽的是五元一盒的猴王烟,他看我来了就让邻居去买一盒二十几元一盒的好烟卷。我们关中人就这风俗,只要有客人来家里坐,一家家总是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来热情的招待客人。
坐在院子里的竹子小板凳上,杨树高还没坐下就急急的问我:“是找下事情了,是找下好事情了。”
他放下了平常的高喉咙大嗓门嘘声嘘气的问我。我笑笑点点头。他满脸堆笑的也不坐板凳,就圪蹴着半依半靠的蹲在我边上,一只手把住我的膝盖,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膝盖,猴急猴急的说:“耐美牟!啥事情?啥事情,能弄多少钱?”
我呵呵的笑笑说:“都想钱想疯了,一听有钱赚,都急,都急眼了。”
杨树高听了我的话怕我是和他开玩笑没有寻下挣钱的门路,脸色一下子就黄了。他用手又抓住我的胳膊急急的摇,半蹲半站着爬到我的脸上超级认真的严肃的小声的问:“真的,真的寻下事情了没有,我都急疯了。你真的给咱寻下事情了?”
我点点头。这家伙顿时站起来高兴的大声叫喊:“叫你泡茶哩!你跑到你先人那个屄上去了,弄不了一点点怂怂。”
他媳妇吉珍知道又是骂自己从灶房探出头喊道:“暖水瓶的胆子破了,叫你买一个胆子你不买,来了人就急的胡骂人哩。我才把炉子的炉门趴开,急!急急,早干啥去了,休你先人哩!就不是人。”
杨树高用手挠挠他那好看的满头卷发回复到:“在喊叫打你怂哩!喊叫!”回过头给我笑笑又对着灶房喊道:“打下的媳妇,揉成的面。这媳妇三天不打就快上房了,在喊叫打你个怂哩。”
他喊完又圪蹴在我身旁表情严肃的问:“啥事情?你给咱找的啥事情?”
我回答他说:“我把罗敷河收水费的事情给说对了,明天就去罗敷河收费去。”
树高高兴的一下子蹦起老高,说:“美!走!走!明天收费去,谁不给交钱看我不把怂打的不叫爷才怪。你看还叫谁,还是就咱两个。”
我笑了笑说:“看样子还要叫一个,我这两年闹病哩,我给你们摆顺了,你们天天去,我就不去了。”
杨树高听完脑袋点的像鸡啄小米似的说:“能行,你说啥都行,你看叫谁就叫谁。你就在家歇着,我天天去。”
我说:“我想叫木砧去?”
木砧也是我的一个朋友,杨树高听我说叫木砧去,屁股没有粘住板凳就急吼吼的说:“那,那咱两个就到他家去,现在就走。给他说去挣钱哩谁不着急。走!”
我站起身就要和他出去,他媳妇赶忙赶来喊叫;“哎!难道,水马上就开了,喝一点水再出去吗!急啥哩!“我给她笑笑说有事情哩!
木砧的家在村子的最南边,我家在村子的最北边。来到木砧的家他正在和弟弟保养拖拉机,看见我和杨树高进来放下手中的活计,高兴的要我们坐在他那坐北朝南的宽敞客厅里,这家伙把院子整的跟小花园一样,我说就坐院子里,宽敞。
木砧在平常主要是弄了一堆机器放家里,西边的墙壁边摆放着小麦收割机,玉米收割机,小麦播种机,玉米播种机,旋耕机喷药机他整全了。他特别的爱机器,把拖拉机保养的流明锃光。墙壁上钉了一张钢丝网格,各种修理工具整整齐齐的挂在上面。东面的墙根下吊一个沙袋,他农忙完了就喜欢锻炼,玩玩华山拳。是一个语言短少的习武之人。这会他的师父彭鑫骑了一辆日本进口摩托车威风凛凛的进来了,彭鑫是一个清廋型的人,因为习武看起来特别干练。
他下了摩托车看见我高兴的说:”难业老师,很高兴见到你,要么我今天没事情,来看徒弟,主要是想跟你坐坐。没想到你还真在这里,来坐坐、坐。“他热情的招呼我和卷毛坐下。刚坐下平常不太说话语言就短的彭师傅又开口说道:
”难老师,我们练武的要经常跟你多交流,就能增加一些专业知识,这个对我们习武有很大的帮助。“完了他端起木砧放在他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继续说到:
”我想着把我们习的华山拳向当地政府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你看这事情行不行?“
我呵呵给他笑着说:”那这是好事情吗!发扬我们当地的文化事业和传统的体育事业,这是好事情,我绝对支持“。
彭鑫赶紧握起双拳在一起给我行礼说:”难老师有这话我就放心了,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很多文案上的东西,你这一说就把问题解决了。感谢!感谢!“
我微笑着赶紧举起双手回礼说应该的!应该的以后有什么文字性的东西尽管来找我。”
杨树高平时也爱练武,见了彭师傅总是问个不停,今天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紧紧地绷着那满头的卷发,若有所思地发呆。我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全是钱,他迫不及待地想让我赶紧告诉木砧挣钱的事情。
寒暄一阵杨树高终于忍不住了,给木砧说难业给咱们寻下事情了。
木砧点点头露出笑容说那好嘛!有好事情。我说;“这事情需要三千块钱,两千五百元签合同,剩下的买烟吃饭。”
杨树高诺捏着身子说:“我这一响没有钱,木砧你把钱先垫上,后面收来钱先回本,”
说完看着我不做声。木砧站起来说那我取钱去,你俩个在这陪我师父谝。说完就骑着摩托车出去了。我拿了三千块钱到下午就把合同签了。
第二天杨树高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和木砧就往我们的阵地上面飞驰。第一站我们首先来到了石桥,前几年这里是古人修的一座石头桥,当地人就叫石桥。现在已经变成宽阔的水泥桥,我们把摩托车撑到桥面上。我带着他两个到桥下面的出水口看看,我给他两个布置说:“你两个看这个桥的两岸各有一个出水口,只要你们估计庄稼不需要水的时候,就一定要操心,不敢给两岸放一点水,如果淹了庄稼地,没说的,他们的损失就是我们三个赔偿。在有洪水的季节更要注意,天气不美你两个就拿几个编织袋和铁锹赶紧来检查,给堵上。对不对!”
他两个听了都点头说没问题。
看到他们明白了主要工作我接住说,从这里往下每隔一公里还有出水口,它们和这里的出水口一样重要,你俩个现在骑车去看看现场。牢记出水口的位置。下面还有一座桥就到了渭河入水口。完了我继续说:“去,你俩个去,我在桥上歇一会”。
他两个驱车一阵风的顺着罗敷河往东北方向驰去。
这几天家里的亲们没有了生活费,一下子闹心的不得了,这回看到了挣钱的门路,安排完工作,这脑子一下子又开始捣乱。
看着美丽的太阳也觉得烦,烦的想拿石头把它砸下来,黑了才美。把月亮也砸下来才更美呢!烦死了!这条路上平常没有车辆和人员来往,主要就是来管理土地的人。我看着宽阔的桥面,心里烦闷,就顺势躺在桥面上睡觉,闭着眼睛浑身都不舒服。
脑袋上面钻来几个蚂蚁,我心里恨恨的,想着它们真是可恶,如果能杀死我才叫美呢,蚂蚁在耳朵上面爬行,怪痒的,我不去挠它们,想着越痒越好呢,我应该把蚂蚁叫爷才对呢。这时候有骑车过路的,看到我横躺在桥面上让太阳暴晒,停下来关心的问候。
“哎!哎、哎!你这人咋哩?咋睡到这里了,要不要我们帮忙。”
我脑子乱的看见他们好心的帮助心里烦恼的顺口喊:“水在流,天在转。不热不冷胡球转。”
坐在车上的那个人说:“是一个疯子,可怜的!走咱们没办法管了。”
说完我听见摩托车声离开了桥面。我安宁一会,他们说我疯子。我内心想,这个样子不是疯子才怪哩。要是家里能有些钱,我如果还想活命真应该去精神病医院住几个月,但是你们这会都知道了,我住院要钱,家里的生活咋办,总不能让她们去要饭。
如果有下一世,我绝对再也不想来了。这罪就莫法受,做一个人,做一个有责任的人这太难了。
再说还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我不想活了想死,都不行,死是每个人最基本的归宿,也是每个人逃避这个世间的唯一不变的真理。真理到我这里都不真了,你说我,不给你说了,我躺在这马路上大热天晒太阳。我爱!谁也管不住。
就这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他两个回来了。摩托车停在我的旁边,杨树高下车就问:“难业,难业你睡在这干啥?你起来,干干子。”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上来了骂道:“你喊叫个锤子,狗东西我爱咋就咋,你吱哇怂哩,把你个屁嘴闭住。”
杨树高可怜的突然看见我翻身起来骂他,一下子就楞在那里给我陪笑着说:“你看,你看!”。
我回他说:“看锤子哩!上车!”
杨树高不敢在问了,我坐在中间树高坐在后面。木砧问:“到哪里去?”
我用手指了指大桥的东面广阔的庄稼地说:“你看,那边有人在浇地哩,走。”
来到浇地人的地头,我喊道把车就放到这里,走!咱们走过去。
有几个人用柴油三轮车带水泵在浇地,我前面走着他两个不知道咋样跟人家说要钱,沉在后面磨叽。当走到那几个人跟前的时候,我一看有一个我们村的一个混混也在浇地。我还没有开口他老远的就骂起来了:“难业,你狗东西从来都见不了人,不知道你弄啥哩!看你穿的人模狗样儿的混的还可以吗!”
他一边骂着一边往出掏香烟往我跟前走,我急忙也把口袋里的烟往出掏,一边回骂到:“我听有人说你都死了,我还想着你这货娶了个好看媳妇,你完蛋了那好看媳妇闲着,我好去勾引哩,你还活着这不是给你老伙计添乱你这是干什么?”
他回答:“看把你说的,不行咱两个把媳妇换了,我还看上你家里婑东西了。”
到了跟前他拉下脸悄悄的问我说:“你几个干啥来了,”
我说我现在给水务局干事情,到地里收水费来了。我的话音刚落。旁边站的几个家伙里面一个满身是泥的家伙喊到:“你们收水费来了,收锤子哩,一毛也不要想。”
我听到这个家伙胡喊,扭头对木砧小声说:“去,把他的水泵关了。”木砧听到我的话后,立刻冲上前去关掉了水泵。那个满身是泥的家伙见状,怒冲冲地冲向木砧,眼看就要发生冲突。
我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劝解道:“大家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这时,杨树高也走上前来,他一把拉住那个冲动的人,说道:“兄弟,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这水费也是交给水务局的,又不是进了我们自己的口袋。”
那人依然不依不饶,嚷嚷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老子就不交!”
我看了看周围,其他人也都在旁观,于是我决定改变策略。我缓和了一下语气,对那个人说:“老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也知道种地不容易。要不你先交一部分,剩下的等手头宽裕了再补上,你看怎么样?”
那人听了我的话,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趁机又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没必要为了这点事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