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赵镇平风风火火地跑到我家,把他们全家商议的结果告诉我,说要我把赔偿金压在三万块以内,绝对不能超过五万。我跟他讲:“三万可能有点悬哦,四万的话,说不定能行。明天谈判的时候,再叫上个人,专门去说些废话,搞搞气氛。”“那就让何福厚跟你去吧,把这事儿给敲定了,大家都轻松。”何福厚这段时间可没闲着。我们那点小钱,他除了给自己买了人生中第一套新衣服外,一个子儿都没敢乱花,赶紧去买了些砖瓦,为秋天盖房子做准备呢。第二天我叫何福厚去县城,他正一个人跟温三军在那挖地基呢。
看到我过来,温三军扯着嗓子喊道:“哟呵,你也来准备挖地基啦?我的老天爷呀!何福厚这个‘黑炭头’,让帮忙干活的连饭都没得吃。你跑这儿来干啥?要不干脆一起挖得了!我把砖瓦都运到庄基地上咯。”他俩光着膀子,下身穿着大裤衩,满身都是泥土,我乐呵地问:“你们买了多少砖呀?”温三军乐滋滋地喊道:“我们进了一万块砖呢,够盖三间瓦房啦,房子盖好了,才能有人给说媳妇呀。你说美不美?”我笑着说:“好呀,好好干,媳妇会有的,儿子也会有的。孙青进没进砖呀?”何福厚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铁锹,说:“嗨!他庄基还没弄好呢,这几天手里有了钱,才去村上申请庄基。那可慢着呢!”他俩一瞅见我来到何福厚的庄基地找他们,就晓得有事儿,在一人深的基槽里蹭了蹭铁锹上的土,拿着铁锹就爬了上来。温三军问:“是不是准备出去啦?这回要去哪儿?还是去陕北?”我说:“先把打架这事儿处理完,还得看看孙青的伤养得咋样了,你们也晓得,咱们出去了,绵羊都得当狮子用,没完全好可不敢去呀。”温三军嘿嘿笑着说:“孙青好得彻彻底底啦,我的妈呀!他天天跑前跑后,欢实得跟小老虎似的。”
我说:“那好!大家都急着弄钱,好事情嘛!过这几天就走!今天我想叫福厚跟我到县城谈判去。”
温三军听到我说让何福厚和我去谈判急坏了,手舞足蹈地大喊:“哎!哎呀!我的鬼呀!你叫何福厚去谈判,他那嘴跟叫驴踢了一样还能谈判,你……嗯!……胡闹吗!你看何福厚这几天穿了身新衣服就以为他嘴都新了。我去!比他……嗷……呀!”
何福厚听着温三军损自己,心中十分不爽。他本来就是一个直爽的人,最受不了别人这样说他。于是,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蹲在我面前的温三军蹬到挖好的一人多深的基槽里去了。
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何福厚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温三军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基槽里,嘴里立马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哎呀!福厚啊,你这娃子把你先人蹬下来那块摔坏了,你还好意思叫自己福厚呢?你哪里有福嘛,简直就是‘负厚’嘛!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转正了。哎呦喂,可吓死你老子我了,差点就把我给摔出个好歹来。”说完,他又哎哟哎哟地叫唤着。看着温三军狼狈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伸手将他从基槽里拉了上来。这时,何福厚也跟着说道:“那不行了,咱仨个都得去!”温三军这人嘴巴向来很毒,听到何福厚的话后,立马接道:“我去!我才不去给他们送东西呢,要送也是送个锤子,送个鬼!我那几个钱可得留着给我未来的媳妇买裤头用,得把秘密好好盖住才行。”听了这话,我和何福厚笑得更厉害了,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温三军,朝着何福厚的家走去。等三人洗好之后,温三军开口道:“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去吧!能少给点就少给点,或者干脆不给,那些人都是些狗娘养的,不用跟他们客气。你们动作快点,弄完我们就出去玩儿。”我笑着应道:“行嘞,你赶紧回去继续挖你的基槽吧,可别把找媳妇的事儿给耽搁了。”说完,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何福厚换了衣服后,我们俩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了县城。到了之后,我和曹老大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谈。在交谈过程中,曹老大不断地逼迫我,将我逼到了墙角。他坚持要我说出赵镇平究竟能够拿出多少钱来。无奈之下,我只得如实相告,告诉他们三万块钱就是这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听到我的回答后,他们都纷纷表示失望,并发出叹息声。有的摇头叹气,表示差距太大;有的则直接说不行,认为距离目标金额太过遥远。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跟着叹息并摇头,强调这边确实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但还是无法筹集到更多的资金。接着,曹老大神情严肃地对我说:“那这样吧,你回去跟赵镇平好好谈谈,如果能凑够五万,咱们再继续谈。要是凑不够这笔钱,那就真的没办法了,我也不想再管这件事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能发展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反正别把人累死就行。”
谈到这里谈判的结局就出来了,赵镇平能筹到这么多钱公安局就不抓我们了。筹不到钱那就准备逃跑或者蹲号子。我只能客气的对他们说:“行,我回去给赵镇平说,让他尽快筹钱,筹到了我来见大哥。”说完大家就分手了,我和何福厚在城里转了几圈看看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就回家了,进了家门,我和何福厚看见赵镇平拿了本书坐在我的院子中看书。看到我俩回来他放下书高兴地说:“你两个玩美了!咋样?”
何福厚将今日所听之事详细地转述给赵镇平,并表示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需要四万多元才能解决问题。赵镇平微笑着回应道:“我父亲猜测得很准确,他说他能凑出一万元,而我的大姐则能够拿出三万元来填补缺口。今天他们已经前往各处筹集资金了。”接着,何福厚继续说道:“他们表示最低也要五万元,但我们最近几天最好不要与他们取得联系,因为他们此刻的心理压力较大,担心我们会不再出资。过几天,我会亲自去找他们,并告知他们你已经竭尽全力,总共凑到了四万元。如果他们同意接受这笔款项,那么这件事就算圆满解决了;否则,大家也无能为力。”赵镇平点头赞同:“好的,那就这么办吧。这几天我们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要不明天一起去渭南看看苏宁,了解一下她那边的情况是否已经妥善处理好了,顺便也可以放松一下心情。毕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何福厚回答说:“你们去吧,我和三军还有活要干呢,要去挖基槽。”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我和赵镇平怀着期待的心情来到了渭南苏宁摆摊的那条街上。远远望去,苏宁站在摊位前,目光焦急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当她看到我们的身影时,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整个人兴奋得像孩子一样蹦跳起来。她迅速地跑向我们,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苏宁跑到我们面前后,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喊着:“哥!哥!哥哥!镇平哥!难业哥!”她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和亲昵,让人感受到她内心深处对我们的深厚情谊。然而,紧接着,苏宁的情绪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开始顺着脸颊滑落。她哽咽着说道:“你们好长时间不来,我以为你们不会再来看我了,再也不管我了。我这几天心里特别难过,如果没有你们几个哥哥,早都没有我了。你们现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你们不来看我,我伤心得受不了。我天天都想去找你们,但是不知道你们在哪里?”
苏宁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依赖和思念之情。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的孤独和无助一并释放出来。她一边哭泣,一边用她那双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捶打着赵镇平的胸口,表达着对他的不满和抱怨。然而,尽管如此,她的眼神中仍然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些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最后,苏宁擦去眼角的泪水,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问道:“我那几个哥咋没来,我想你们没一个当哥的。”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对其他哥哥们的牵挂和想念。虽然她的语气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她希望能够与每个哥哥都保持联系,分享彼此的生活点滴。
我慢慢地走到她的小摊位前,目光停留在上面摆放着的那些衣物上。这十几件衣服都是孙青和赵镇平帮她进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件都显得格外精致。我随意地翻动着它们,发现这些衣服的做工非常细腻,给人一种档次颇高的感觉。就在这时,苏宁和赵镇平走到了我的身后,苏宁看到我认真观察这些衣服时,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并向我解释道:“难业哥,他们两个人帮我进的这些衣服特别好卖,几乎每天都能卖出一件。有时候运气好,甚至一天可以卖掉好几件呢。因为生意不错,所以我自己也已经去过西安好几次进货了。你看看这些衣服的做工是不是很精细啊?其实每次我都会仔细检查每一件进货的衣服,然后用剪刀将多余的线头剪掉。最后,我会使用熨斗将每件衣服都熨烫一遍,这样一来,顾客们都对我的衣服赞不绝口呢!我现在的生活真是太好了,不仅能够通过赚钱来养活自己,还有剩余的钱呢。你看,我还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怎么样?漂亮吗?”
我看女人向来都是粗枝大叶的,从没认真端详过哪个女人,听到苏宁这么说,我才抬头好好瞧了瞧。这小姑娘经过两个多月的锻炼,真是出息不少呢!每天生活有了保障,思想没了压力,吃得也好了,整个人变化可大啦!以前又黑又瘦的,现在人也白了,气质也出来了。你瞧她那乌黑的头发,蓬松地披在肩头,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柔和幸福的光芒。新买的白色蝙蝠衫搭配上一条紧身的牛仔喇叭裤,任谁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美!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胖乎乎的脸颊,圆圆的下巴,让人感觉特别尊贵,就像乡下人说的,长得有福气。我没回应她关于衣服好坏的问题,而是笑着说:“你呀,将来肯定是个官太太。”苏宁听了,嗔怪道:“难业哥,让你看我买的衣服,你胡扯啥呢?我能找到个像你们这样的人,那都是上辈子积了德,还敢奢望找个当官的。”我笑着说,我们这些人啊,就像苦藤上结的果子,别人躲都来不及呢!你还说我们好。苏宁却认真地说:“就是好!就是好!你们心善,做事又有分寸,谁日子好了会去冒那么大的险啊。你们是我见过最有能耐的人,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我们那儿最精明的小伙子,到了你们面前,都比不上一根木头呢!”
我和赵镇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泪直流。赵镇平一边笑一边喘着气说:“哎呀,我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夸奖过我们呢!哈哈哈!难业是个秀才,他在家里的时候,他妈妈天天骂他,说他笨得像头猪,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而且啊,没有一天不挨骂。至于我们其他人嘛,就更别提啦!我们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呵呵呵!哈哈!没想到你这么会夸奖人啊!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说完,他又捧腹大笑起来。